“再有四日左右,我们就能到达京城了。这些天昼夜兼程,风餐露宿的,今日你好好休息。”
巴州登城。
赵云骁和楚云音快马加鞭,终于趁着城门关闭前入了城中。
如果今天再错过闭城时间,便又要宿在荒野了。
赵云骁抱着清海诺大腿一把鼻子一把眼泪的那天,清海诺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放了四个少年离开。
他只是突然正经神色,长叹一声,摸着赵云骁的头:
“唉,罢了,这一生中所有的磨难,都需要你亲力亲为,有些事情,我们是挡不了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路,但是孩子,记住师傅的一句话,前路漫漫,不可能总是顺你心意,但只要你不放弃,继续朝着阳光走,那么影子就会躲在后面。”
“师傅教诲,徒儿……卧槽!清海诺你又拔我头发!”
“少废话,走你!”
突然,天地旋转,清和静谧的八方谷中突然腾空而起一只原木做成的山雕,从远处震翅而来,经过王忆之和范明藏身的树木,将二人带起,随后,带着凌厉的气势俯冲,木制的翅膀发出轰鸣,待几人好不容易赶走眼前被掠起的灰尘,山雕身下的八方谷已然越来越远。
明月当空,隐世而落的八方谷俨然变成了和弯月相对的星辰,星辰闪烁,只一瞬,便淹没于夜色之中。
“不是!哎!师傅!我行李还没收拾呢!!银两还没带呢!!喂!!”
所以,方才被店家小二嫌弃的那几个抠搜出来的铜板,还是与夜影司六阁那两个兄弟姐妹分别时,人家好心给他们小夫妻俩凑出来的。
满打满算两贯铜钱。
怎么说这个钱的多少呢,就是吧,巴州在大夏南部,南方鱼米之乡,水产丰盈,老百姓生活富足,登城中的一个轿夫每人每月可以挣得五贯铜钱。
所以,被清海诺直接赶出来的赵云骁和楚云音身上是真没半子儿啊。
那两姐弟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也是没钱的主,将大头给了他们,自己只余了一贯铜钱,撑到和六阁其他的战友见面。
但是秉承着“要饭哪能嫌馊”的原则,赵云骁和楚云音感恩戴德,一路小心宝贝着这两串儿铜板,能不用则不用,饿了吃点烤饼,渴了喝点喝水,困了就席地而卧。
甚至赵云骁这个人,两天前还抢了一帮小乞丐天桥下的窝,最后双方大战了几百回合,各退一步,东面桥洞给他们,西面桥洞小乞丐们睡,互不打搅。
如果不是楚云音来了葵水,赵云骁坚持这种情况不能马虎将就,楚云音拗不过他,只好松口,从里衣里掏出一小把钱来,在还有空房的客栈里点了一间靠近柴房的最次的屋子。
两人挤挤住下。
“你别收拾了,我提了热水,你去用热水擦擦身子,我刚才去厨房点了些热的吃食,等会儿小二送来,吃了这么多天冷饼,今天改吃点热的。”
赵云骁和楚云音隔着屏风,前者麻利地将浴桶擦拭了一遍,往里面倒了几桶热水,用手试了试水温。
“可以了,你过来洗吧!干净衣裳我来收拾,等会儿给你挂屏风上。”
“那你呢?”
楚云音背对着人缓缓揭开衣扣,她的脸色苍白,眼中还带着好些血丝,千古女子都一样,就算身体强健如常年习武之人,都扛不住痛经啊。
原本她打算自己忍忍,但控制不住细密的汗珠从白皙的额头上渗出,连原本殷红的唇色都变成惨白。
这可吓坏了赵云骁,还以为她磕着碰着,受了什么内伤却隐忍不发。
不依不饶追着问了许久,终于:
“女子每个月都有那几日,你怎得这么榆木脑袋?!还问!”
楚云音恼羞成怒,面上的红晕在苍白的脸色衬托下更加明显。
“啊?!啊!哦!我……我……那个,你有……有东西垫吗?我……我们……我们加紧点速度进城!今……今天不管多少钱都在客栈里住下,我再去布料店给你买点……”
“这东西,市场上不售卖的,都是……都是自己缝……”
楚云音的耳根红透,双手紧紧地攥着缰绳,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脸颊不受控制地燃烧起来:
“而且,这种事情,也没有丈夫直接过问的道理啊,你……”
“我……我也不会缝啊……”
赵云骁无措地挠头,这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他行,可是缝女子的月事带……他怕自己笨手笨脚的,要是做完不合身,这不……尴尬吗?”
“你!谁要你缝了,孟浪!”
楚云音彻底面红耳赤,也不管腹中传来的一阵阵绞痛,马鞭一样,飞快地朝前狂奔。
“哎!云音,你等等我!慢点!当心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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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里的屏风是一个劣质的竹屏,屏风半透明,上面画着用色极为俗气的《双鱼戏莲》
楚云音褪去衣服,用帕子沾了浴盆中的热水擦拭身子。
屏风的另一头,赵云骁支起一口小锅,将进城时路过布料坊买的一匹上好的棉布撕成宽条放进锅中煮沸。
一匹棉布400文,今晚最次的这件卧房200文,今晚和明早的早膳预付了100文,还有这些日子赶路,就算省吃俭用,也花了360文,两贯铜钱没了一半。
这要换做平时,赵云骁才不会顾什么镇北王府三少爷的脸面,指定上街卖艺去了,挣钱嘛,不磕碜。
但他们如今耽搁不得,得日夜兼程赶回京城挽救局面。
可是,女子癸水七日,以前母妃告诉过他,女孩子每个月这几日是要比平时更加小心爱护着的,所以这七日绝不能风餐露宿,得让云音休息好,可这日子捉襟见肘的……
赵云骁低头,看向腰间的昆仑仙玉佩。
他是早产儿,小时候体弱多病,这块玉佩是师傅清海诺给他求来的,说是得道高僧开过光,护佑他一世无虞。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温润的羊脂玉,透过屏风看向后面那道影影绰绰,模糊的倩影。
大不了之后再赎回来!
此玉罕见难求,就算当了,日后也不怕淹没在茫茫玉石中寻不得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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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的另一侧,楚云音的目光隔着那道半透的画屏与赵云骁对视。
却见后者视线仿佛冲着这边望了一瞬,很快又坦然自若地转过头去。
她的脑海中响起前几日王忆之同她说过的话:
“男人呐,再正直的君子,都会有见色起意的时候,这是人的本能!就算是和尚,也不能真正做到清心寡欲,除非……除非我大兄弟他真的不行,有这么一个美女在侧,他半点反应都没有?”
楚云音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她虽是习武之人,却也是面容姣好,身材婀娜,正值容貌倾城的二八年华,但赵云骁好像真的……真的只把她当作和范明王忆之一样的“兄弟,哥们儿”,而没有把她作一个应当两性相吸的女人。
她默默勾起唇角,无奈过后是释然:
“这样也好,他们没有夫妻之实,没有男女之情,京城尔虞我诈,战场刀剑无眼,若真有一日阴阳相隔,生死相离,便也不会伤心了吧……”
“云音啊,我方才在厨房点餐的时候,问了那儿的厨娘,试着缝了一个月事带,你要不试试?”
赵云骁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他满意地上下“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很好,很完美嘛,看来,他在缝纫这一块还是很有天赋的。
“你!你怎么能还在纠结这事儿啊!等等,问厨娘?所以……你……你脸上的红印不是被蚊子咬的,是被人家扇的?!”
“这……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嘛,一个耳光换一个缝月事带的经验,挺值的啊。而且,你不是说你自己也不会缝吗?咱夫妻俩走得有一个会的,你试试?”
“赵云骁!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