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衣看了她一眼,意外她会笑,却又想起另一桩事来,低下头声音低若蚊蝇,“国师,奴婢还听说了一件事,只是奴婢不太敢说,怕说了,您会生气。”
说完抬起头,眼神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乐笙然温声道:“你说吧,我不生气。”
熏衣也帮腔道:“就是,你见国师几时苛责过咱们,有什么事,你说了国师才知道怎么回事呀,赶紧说吧!”
她心里不由得猜测起来,蝶衣听说了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事,竟这般神色说话,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蝶衣连忙奔到门口,左右看了一下,确认门外没人走动,才走回去,极其小声的道:“奴婢听到有人说,陛下心悦您,这些日子都快相思成疾了。”
熏衣心道:这个极有可能是真的。
乐笙然在听到蝶衣说心悦您时,微微有些诧异,再听到相思成疾时,她明白了。
定是顾寒舟看那话本时,有了些奇怪的举止,引起了宫人的注意,再加上宫中没有妃嫔,就只有她一个女国师,宫人们自然而然的就认为顾寒舟对她有意了,这完全就是谣传。
宫人如此议论,但愿顾寒舟那里没有听说过此事才好。
“此事定是宫人误传。”乐笙然神色淡淡,语气笃定的道。
见乐笙然这般肯定,熏衣跟蝶衣对视一眼,一个是这可未必的点头,一个则是果然如此的点头。
因她们的沉默,殿内安静下来,此时恰好外面响起宫人们的跪拜声,“奴才参见陛下。”
乐笙然站在殿内等候,直到看到那玄色锦衣的顾寒舟时,才躬身行礼,她尚未来得及躬身,顾寒舟便已开口让她免礼了。
熏衣朝蝶衣暗暗递了个眼神,国师不在玄清宫,陛下是一步都没来玄清宫,国师一回来,他就紧跟着来了,有情况啊!
蝶衣冲她眨巴眼,心道:看吧,跟着国师一起行礼时,基本上她们也能被免礼,完全沾了国师的光。
顾寒舟挥手道:“你们退下吧!”
“是。”熏衣两人以及罗春辉退下。
顾寒舟也不急于坐下,在她身前停下,“闻良之前回来时,便与朕说了陆离之事,此次慕辞之劫他也提了两句,他们安然无恙,国师辛苦了。”
乐笙然听到辛苦二字,轻摇着头,“上次在金陵,百姓们神色倦怠,金陵的天空仿佛都笼罩着一层乌云,普通百姓竟还要靠着卖女保一家安宁,那时臣就在想,即使臣有卜算之能,世间之事又岂能一一全部料到,他们的困境还是臣到了金陵才知,他们那才是真的辛苦。”
顾寒舟柔声安慰道:“这些不是你造成的。”
乐笙然面色平静,但眼神更淡了,“臣知与臣无关。”
“臣到苏州的时候,随处可见的百姓都洋溢着笑脸,晚上更是热闹非凡,他们自力更生,自给自足;而金陵一到了晚上,没有一个百姓敢出门,这样的情形却已经持续了许多年。”
顾寒舟情不自禁的握起她的手,心疼的唤道:“国……师。”
他握起的瞬间,乐笙然愣了一下,本能反应的扬起手,差点就一巴掌甩到顾寒舟脸上了,但瞬间收住了,收住之后,就迅速把手抽出来,离他数步远。
顾寒舟既被自己方才握她手的事惊到了,也在看到她本能反应要打他的时候感到错愕,他忽而想起,之前跟她碰杯指节相碰的时候,她那反应可能也是想动手打他的。
但看到她避退的动作,他更惊恐她会厌恶他,连忙解释道:“请国师原谅,朕方才见神色低落,不知如何安慰,一时失态,朕并非有意要做什么,我只是想在那时你心中或许很难受,我不希望有什么事能让你难受,我……。”
我宁愿看你神色淡淡,也不希望看到你为了谁而难过。
他想说出来,又怕此话说出来不妥当,便没有说出口,只是黯然伤神的看着她。
他虽一直克制守礼,但许久未见,他到底还是失态了。
乐笙然背着手,神色极冷的看着地面,她在说百姓不幸之时,他竟是在想她会难受,他到底有没有听重点!
顾寒舟见她不说话,笃定她定是气极了,嗫嚅道:“国师……。”
乐笙然忽然抬起头看他,顾寒舟顿时噤声。
“苏州百姓安乐,但知府并不作为, 他与当地富绅勾结水贼谋害他人性命,意图夺财,臣让苏州刺史去处置知府,想必不久,就会有奏折递上来。 ”
她没有刻意再去提方才的事,纵然她气,可顾寒舟毕竟为君,她不可能真的给他一耳光,并且他也不是抱着其他想法做此举动,为了晚上不做噩梦,她只能选择将此事遗忘。
顾寒舟都不敢问她生不生气,听她说起苏州之事,他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此事已经揭过去了,她还会同他说话。
悲的是,她这般做只是因为他是皇帝,她为臣子,无法因为此事对他进行苛责。
因着身份的行为,是无关于内心最想做出的选择。
“苏州的详细之事,就请陛下看苏州刺史的奏折了。”
顾寒舟落寞的应了一声,乐笙然也不再说话,只是心中则在想,他久居深宫之中,皇城繁华且无人敢闹事,他听到的,看到的也是那一团繁华。
也许,只有让他去见过那些百姓的苦难,他方能有实际的感触,而不是她在说百姓时,他还有心思想别的。
“陛下,臣有件事想与您商议。”乐笙然朝他拱手。
顾寒舟忙道:“国师说便是,无需对朕多礼。”
乐笙然严肃的道:“下一次臣再出宫的时候,请陛下与臣一起出宫。”
顾寒舟又惊又喜,他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还有此等好事降临到他头上,但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他压抑着欣喜问道:“国师,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早就想与她一起出去了,之前在皇城还出去过一次,后来离得远了他都不敢提,其实比起每次让闻良陪同,他更想自己去陪她。
乐笙然反问道:“陛下不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