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小时后，几人在一条溪流边休整。
梅幼丝在回答完所有问题后很快就昏睡了过去，似乎这种状态会给她的精神造成很大的负担。
不过她休息的时间其实也非常短，就在万衣打算在她的脸上画上猫咪胡子的时候，梅幼丝就醒了，而且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在醒魂仪式之后做了什么。
“我觉得她的蒙脸的那七层纸肯定有问题，”万衣坐在溪边的石滩上，小声说，“说不定那个纸沾了水也还是透气的。”
“你去问她要几张试试看。”卫廉一边用刀给鱼刮鳞片一边回答。
“也有可能她是运动员肺活量大，”万衣托着腮帮子，“反正我是不相信世界上有这种事情的。”
“只允许你会入梦，不允许别人双重人格么？”
梅幼丝露了一手之后，队伍里的气氛明显又发生了变化。林小韩似乎逐渐开始觉得梅幼丝是队伍里比卫廉更强大的存在，从而心理上出现了一些偏向。
万衣则好像一直对梅幼丝的能力保持怀疑的态度。卫廉不知道她到底是怀疑能力还是怀疑梅幼丝的目的，但是其实他自己也同样心存疑惑。
只是现在并不是一个挑明的好时机。
卫廉抬起头，对挽着裤腿在溪水边的林小韩和梅幼丝道：“好了！不用继续抓了！”
这条溪水里有一些草鱼，虽然个头不大，但是搭配干粮改善一下伙食还是绰绰有余的。
卫廉很小心的处理了内脏，把鱼串在树枝上，点起了火堆。
“队长，切点生鱼片嘛。”万衣眼巴巴的看着。
卫廉驳回，“不行，可能有寄生虫，必须全熟。”
“这个生吃不好吃的万老板，又不是三文鱼。”林小韩用手指勾着鱼的嘴巴，提了两尾草鱼涉水往岸上走。
他身后的梅幼丝手里也提着两条鱼。活力四射的草鱼在半空中挣扎，尾巴拍在她修长的小腿上。
“哎哟，这么多天罐头都把我吃傻了，”万衣小心翼翼翻动篝火上的烤鱼，“我待会儿可以吃第一口给你们试毒吗？”
卫廉看她目不转睛心无旁骛，只好把调味料递给她，“那你自己撒盐调味。等全熟了再吃。”
万衣嘴里应着，还狡辩说自己就吃一口，第一条大家一起吃。
“你饿了就吃嘛，你是老板哎。”林小韩哭笑不得。
万衣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烤鱼的香味一飘出来，她也顾不上那么多，吹着气就撕了一条肉下来塞进嘴里。
几个人看着她被烫的直哈气，不约而同笑起来。
万衣好不容易咽下那块鱼肉，又撕下来一条送到卫廉嘴边。
“好，好吃的，你尝尝，”万衣被烫的眼泪汪汪，“我给你吹吹……”
看她吃得这么狼狈，卫廉忍了一下笑迅速接过，“不用，我自己来。”
要是这个女人没有那么多心眼，说不定还真的是个值得喜欢的对象。
卫廉把鱼肉放进嘴里，新鲜鱼肉的口感非常有弹性，调味料用的很少，但几乎没有什么腥味。
卫廉有点惊讶。他刚刚明明看到万衣在一边手忙脚乱，一会儿拧不开盖子一会儿瓶子翻了的，没想到味道居然还不错。
林小韩和梅幼丝见他的表情有变化，也都上来尝鱼肉，转眼间一条草鱼就被吃的七零八落。
“怎么感觉比平时自己做的好吃多了！”林小韩感叹，“果然还是自己劳动最光荣。”
梅幼丝慢慢剔这鱼尾巴上的肉，“……比以前还是不如了。”
几个人分工，四五条鱼的分量，很快就全部烤好吃了大半。酒足饭饱就容易人困马乏，卫廉特意吃的比较慢，在中途强撑着打起精神警戒。
几人的帐篷撑在后面地势更高的背阴背风处，一共两个，正好两个人挤一顶。此时天色开始变暗，几人稍微收拾了一下，确保火焰熄灭就回到了帐篷边，准备再点一个小的篝火堆守夜。
由于四个人都是前一晚守夜的，所以实际上谁都没睡够，全都吊着黑眼圈。
“包剪锤定顺序吧？”万衣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哈欠。
卫廉摆了摆手，“我下半夜。”
下半夜通常最难守。卫廉习惯了在队伍里承担责任，这种时候从来不会推脱。
“那我上半夜，”林小韩举手，“梅小姐和万老板今天都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那不客气了，谢谢二位大哥。”万衣搂着梅幼丝的胳膊，眼睛都睁不开了。
梅幼丝似乎也精神有些萎靡，两个人钻进帐篷之后连灯都没有开，窸窸窣窣一阵脱衣服的声音之后很快就安静了。
卫廉也回到帐篷里，临睡前摸了一下口袋，发现兜里还保存着那张在卫生所镜子后面找到的黄符。
他第一次看那个东西就觉得很奇怪，风格不像道家的，现在再仔细看，似乎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七扭八歪的日本字，好像是道家阴阳师和萨满风格的融合。
大概是那些字太小了，着实费眼，看着看着卫廉就恍惚起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这一觉没有做梦，或者说，他其实都还没来得及做梦。这一段时间以来紧绷的神经让他非常精准的在约定的换班时间之前两分钟醒了过来。
要是换了以前在消防队，无论什么时候他起来都能立刻换上衣服去救援，但是如今卫廉花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于是拉开帐篷，想着叫林小韩回来睡。
拉开帐篷往外一看，外面一片幽深的夜色。篝火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熄了，只剩下一些发着红光的木炭，还在垂死地时不时蹦出一个火星。
林小韩就坐在帐篷外面。他面对着篝火，背对着帐篷，卫廉从背后一看就知道这小子还是睡着了。
林小韩叉着腿，手肘撑在腿上，手里虽然还死死拿着枪，但是脑袋已经耷拉下去了。从背后看就是一个没脑袋的样子。
要是想象力丰富的人乍一看可能还会被吓到，不过卫廉倒是清楚林小韩的习惯，换上鞋子就要伸手拍醒他，叫他进帐篷睡。
还没碰到林小韩，卫廉就看到林小韩突然抬起了脑袋。
他愣了一下，心说难道是以前在消防队训练敲人脑瓜崩敲多了，这条件反射两年后还有留存？
但总之醒的倒是挺及时的。
“小韩，我来吧。”卫廉说着，就把手收了回来。
然而林小韩却没有动，似乎并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卫廉以为他还没清醒，又叫了一声。
这一下林小韩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扭头看向卫廉，一言不发。
卫廉和他对视了一眼，正要问他怎么了，忽然觉得好像有点不对。
林小韩的眼睛有这么大吗？
……
卫廉再次定睛一看，只见林小韩的身体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是那颗脑袋，刚才整整向后转了一百八十度，此时正死死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