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万衣揉了揉眼睛，慢慢抬头，露出一张泫然欲泣的脸。
“我太感动了！”
卫廉嘴角微抽。
“你说你会负责到底哎！从来没人和我说过会负责到底！队长你果然是大好人！”
卫廉脸色一黑，虚捂了一下她的嘴，“安静点。”
万衣被捂着嘴，终于安静了下来，但是见卫廉黑脸，眉眼之间倒是显得相当愉悦。
晚风从树枝的缝隙里吹进来，带着一丝雨后林子里的草腥味。
昏暗的洞穴里，卫廉看到万衣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随即两个亮点倒映在了她的眼睛里，显得那双眼睛越发的黑而灵动，几乎透出一股带着妖气的诱惑。
卫廉愣了一下，转头从树枝之间往外看去。
只见林子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两道手电光，这正是映照在万衣眼睛里的光点。
那赫然是两个在森林中行夜路的人。
……护林员？
卫廉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的是这个念头，但随即就否定了。
这已经是下半夜，这附近没有护林员的站点，夜巡也不可能这么巡。
万衣显然也看见了，轻轻拍了拍卫廉的手，让他不要继续捂着自己。
“过去看看？”万衣轻声问。
她嘴上虽然是在问，但是身体已经动了起来。
卫廉一把按住她，警告性质地给了她一个眼神，再次往外看去，神情越发凝重了起来。
接着，他看到了第三道手电光。
然后是第四道，第五道……
……
数不清的手电光束出现在密林深处。
交错密集，无声无息。
……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卫廉心下有些震撼，转头看向万衣，她也是一脸的惊恐，似乎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要把其他人喊起来吗？还是静观其变？还是说，自己其实还是在做梦？
卫廉脑中各种念头纷繁复杂，深呼吸了几次，对万衣压低声音，“我问你，怎么判断我在不在幻觉或者梦境里？”
万衣看着那些光束，反应了一下才回答，“不知道……但我可以保证，你现在不是在做梦，不信我掐你一把……”
卫廉看着对方蠢蠢欲动的手，冷静了两秒，决定自己动手。
他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痛的感觉无比清晰，周围的一切也不像是梦境里一样让人难以集中精神。
……应该不是在做梦。
那么，这些东西就是真实存在的。
万衣看着他掐自己的手，撇了撇嘴。忽然她好像听见了什么，有些狐疑地把耳朵贴在了洞壁上。
“……我怎么好像听不懂，是方言吗？”
确认了不是做梦卫廉的心境安定了不少，不过他没有花功夫去听，而是直接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只单筒望远镜。
他们之前的望远镜在火灾里丢失了，这个也是从卫生所借来的，虽然有些老旧，但效果还说得过去。
卫廉微微用力拧动望远镜，金属摩擦声因为动作缓慢被压抑的很低。
洞穴深处，随着轻微的翻身的声音，林小韩的呼噜也拐了个弯。
二人警觉地看向洞穴外，见那些手电光似乎并没有要靠近过来探查的意思，这才放心下来。
洞穴里所有的照明都关掉了，土石和树枝的缝隙之间，卫廉举起望远镜架在鼻子上看了一眼。
他的手腕一震，下一秒，全身汗毛就全部都立了起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不对……”卫廉喃喃道。
“万衣……不对。”
“哪里不对？你给我也看一眼呀。”
万衣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也不敢有大动作，只能警觉地攥着那只打火机，像是握着一颗手雷。
“我还在做梦。”卫廉喃喃自语。
万衣愣了一下，“啥？”
“我肯定在做梦，”卫廉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很坚决，“我还没有醒过来。”
说着，卫廉再次用力掐了自己一把，这下子力气不小，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万衣看着他，也呆了半晌，忽然抬手捧住卫廉的脸，居然硬生生把他拽到了自己跟前。
“卫廉，你冷静点。”
万衣道：“我从来没有在人的梦里以一个正常人的样子出现过。要么是尸体，要么是怪物，但是现在你看看我。”
卫廉盯着她的眼睛，这个距离之下，脸上手软的触感，女性身上特有的体香也钻进了他的鼻子，一切都显得无比真实。
万衣见他不说话，把还缠着纱布的手臂抬起来，直接一圈一圈往下拆。
卫廉沉默了两秒，只觉得冷风里自己的额头和背上全是冷汗，但是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别拆了，”卫廉攥住她的手腕，深吸了一口气，“把林小韩叫起来，别弄醒其他人。”
万衣看了一眼洞外密密麻麻的手电光束，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却忽然又皱起眉，“不行，梅幼丝就在小林哥边上。我怕我不小心惊醒她。”
卫廉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梅幼丝是自幼习武之人，确实非常警觉。
“要不你去？”万衣小心翼翼地提议。
卫廉默默打量她，难得的选择了拒绝。
“你会趁我回去叫他，自己一个人跑出去。”卫廉道。
万衣睁大眼睛，“我不会的。”
“你会。”
因为刚才我就在这么想……这个情况，跟上去的风险虽然巨大，但是诱惑也是巨大的。
卫廉叹了口气，把望远镜递给了万衣，“看到任何东西，都不要叫。”
万衣接了过来，还没有举起望远镜，她就看到洞外，一道手电光线正在靠近。
随之而来的，还有清晰的脚步声。
卫廉瞬间猎枪上膛，把枪口对准了洞外。
万衣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只来得及把手电筒和打火机都横在胸前，那束光就已经到了洞穴口。
下一秒，一个人俯下身，带着刺刀的步枪尖直接刺了进来，直直朝着卫廉的脸叉去。
卫廉反应极快，瞬间偏头躲过，枪口一下子就抵在了那人的胸口，手指也已经扣在了扳机上。
万衣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听到枪响的时候，她就看到那个人影居然就这么穿过了卫廉的猎枪，往里探了进来。
万衣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咔嚓”一声打亮了打火机。
眼前的景象瞬间就让她知道了卫廉为什么觉得自己在做梦。
她和探身进来的那人四目相对。那是一个穿着黄色军装的小个子男人，手持一把带刀步枪，留着小胡子的脸上带着一只眼罩，脑袋上还顶着军帽。
……
这是个四十年代的日本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