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意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做为难的样子,“唉,婶婶,若不是这些东西太过晦气,我也舍不得烧掉啊。如果让您拿回去了,出了什么事,那就是我这个小辈的不是了。”
听着她一口一个‘晦气’,林福父子脸色变得青一阵红一阵,牛氏这个蠢妇,听不出来这丫头片子是在骂他们晦气吗?还上赶着找骂,真是气死了。
更气的是,面对这话,他们也只能装作不知。
见牛氏还想说什么,林明志立即抢在她之前开口,“你懂什么,姐儿这是关心我们这些长辈,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此时的林明志着实感到心累,因为他填完儿子的坑又要填娘的坑,更觉得儿子的愚蠢就是遗传自这个妇人。
怪道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不过真说起来……要是阿爹真的当了二房的老太爷,那这个女人可就配不上自己了……
想到近在眼前的荣华富贵,林明志立即又讨好地迎合林知意的话,“晦气的东西烧了好,呵呵,烧了好。”
林知意见他都这么说了,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弯腰向众人行礼,“今日有劳诸位亲辈送我阿爹和二叔出殡,知意铭感五内,还请诸位留步府上吃顿便饭,让晚辈稍表谢意。”
林荣当先出声,“意姐儿太客气了,这是我们该做的。”
而后他转头看向其他族人,“既然如此,我们就全了意姐儿这份心吧。”
族人们自然是没有不应的,都连声应和说‘好’。林福一家也立即顺势跟上。
而刚刚归家的林明新也是在此时,才开始认真地端量起眼前这个举止有度,应事自如,又令他感到陌生的侄女。
说实在的,当他前些日子收到那封信时,即使得知意姐儿好转,他也不敢相信韩氏之祸是意姐儿这个小女孩推测出来,且使计反击,谋划了后路的。
可如今人就在眼前,其行事能力也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这就是事实。
这一刻,他心里只剩下庆幸。
若不是意姐儿突然恢复神智,履霜知冰,再借皇上之手对付韩家,给林家留出韬光养晦的时间,如今的林家……只怕已处于危境之中。
……
众人到正厅后,都各自坐下,互相闲谈,多半是与林明新说话。可林福却坐不住了,他见赵氏不在,径直问道,“意姐儿,怎么不见你祖母啊?”
林知意转眸看他,眉眼泛起一丝冷意,这是还不死心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祖母肯定是身体不适才会不在,可他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祖母因太过伤怀而精神不济,所以我们都劝她回院休息了,还请各位长辈见谅。”林知意先是向宗亲们赔礼。
毕竟话都被林福说到面上了,还是得讲明缘由。
“不过,伯祖父寻我祖母是有什么事吗?”这次,林知意语气明显冷淡下来。
正在叙谈的林荣等人意识到不对,更心觉不好,一时都停了说话,皆看向林知意与林福。
林福被众人注视着,心里反而得意不已。
哼,以前族里没人搭理他,如今都听他说话,还不是因为二房回来了,他的身份也不同了。
林福旋即肃着脸,端起‘老太爷’的架子,“嗯,我与弟妹有要事要说。”他重点强调了‘弟妹’两个字。
“我祖母这次伤心过度,只怕要调养很长一段时间,伯祖父若有什么要紧的事,可以同我说。”林知意这次连脸色都冷凝了。
族人甚至都能明眼瞧出她对林福心存厌恶。
她是装都不愿意再装了。
可被厌恶的林福是半点都没感受到,只觉得林知意不顺着他的话,就是不懂事。
他旋即一拍桌子,皱眉瞪眼,“这是长辈之间才能谈的大事,你一个小辈可没资格参与。况且……”
他又转头看向林明新,“明新啊,不是我这个做长辈的说你,如今你既然回来了,就不应该再让这么一个小丫头出来主事了,这成何体统啊!”
林明新还不知道林福一家占用宅子的事,但他知道自家侄女不会无缘无故厌恶林福。
退一步讲,哪怕真是意姐儿在耍性子,他也是帮亲不帮理。
因此他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地懒懒说道,“哦,这就是我们家的体统,意姐儿如今就是我们家的当家人。”
“你!”林福一下子哽住了,他没想到林明新这么不尊重他这个长辈的意见。
他可是长辈!
而林知意听到三叔对自己的支持,心中顿时一暖,原来这就是有长辈撑腰的感觉……
继而她底气更足地催促,“伯祖父真的不愿意跟我说吗?要是时间长了,耽误了您的事,那可就怪不了我了。”
林明志见再没有跟其他人商量的可能,忙劝说林福,“阿爹,既然现在是意姐儿当家,那这件事跟意姐儿说也是一样的,您就跟她说吧。”
林福其实也不想再拖时间,于是顺势道,“好吧。”
他作势清了清嗓子,“咳……说起来,你曾祖父他们在时,我们与你祖父并未分家,既然如今你们回乡了,那自然还是一家人在一起的好,也可互相帮衬不是。”
林知意是真的被他的不要脸惊到了,也是真的没想到他能想出这个理由。不过没关系,这也刚好提醒她了,既然没分家,那现在分了就是。
“伯祖父的意思是,你们与我们二房在一起……是为了相互帮衬?”林知意语带嘲意。
林福见她这么问,以为她是要听他的意见了,心头一喜,“自然是这样,我们可以……”
“请恕我直言,我方才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到伯祖父一家有什么可以帮衬到我们的。
我们林府一门双爵,我祖母是圣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别说在仓河村,就是在南阳郡,也无人敢欺辱。
不知道……您说的帮衬到底是什么意思?”林知意露出诧异之色。
她就差没直接说‘撒泡尿照照自己了’。
林知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林福就是不想懂也必须懂了。他瞬间脸色涨得通红,嘴巴嚅动,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林明志也是如此。
不过,当听到林知意说,林府在南阳郡都无人敢欺辱时,他们便更打定主意要跟二房绑在一起。
“意姐儿说的是,是我们说错话了,”林明志一脸和气地笑道,“可是我们既然还没分家,那就还是一家人,而且你们如今都是有大出息的,难道就不能帮衬帮衬我们这些穷亲戚吗?”
是,他就是想告诉二房,倘若二房不愿意管大房,那就是二房忘本,有出息之后就看不起大房了。
这名头要是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听到这话,林知意不再忍耐,面上又多了几分明显的狠意,直言道,“我以为,我三天前以及今天在大门处说的话已经让你们知道我的态度。看在祖父的面子上,我未曾当面戳破你们偷占屋宅的事,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可你们人心不足蛇吞象,非要给脸不要脸。既如此,我也没必要再当这个好人了。”
“你……”见林知意忽然变脸,神色冷如冰霜,言语更是丝毫不留情面,林福怒火中烧的同时,心里又有些发怵。
可他打心底里不愿意承认自己会害怕一个丫头片子,随即以怒掩惧,面红耳赤地指着林知意斥责,“你……你这个没大没小的死丫头,竟敢如此跟长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