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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金枝玉叶06(1 / 1)


金玉棠这个角色,在剧情中的设定是白月光。

命运的错过,初见的惊艳,日久的钟情——如果时间就这般罗曼蒂克地静静流淌下去,恐怕就不会有陈小姐这个女主的戏份了。

可惜战争令心怀抱负的两人越走越远。

……

1931年9月18日夜,日本关东军借口柳条湖路段南满铁路被炸毁,炮轰中国东北军北大营。

次日,沈阳陷落。

席聿深一日收到七八封电报,战情如一败如水,没有一封没有带来胜利和希望的消息。

〔东北军那帮子人在搞什么,用脚打仗吗?〕

他面沉如水,不自觉在电报室外来回踱步。

〔现在也没有调兵的命令,我还得在这小县城继续窝囊?〕

中原大战没能沾边,这回总该动一动了吧……

“有消息了!”电报室内忽而嘈杂起来。

席聿深精神一振,大踏步走进屋内,只见这回果然是调令。

也不止是调令。

留守后方的第24师编入第52军,席聿深任师长。二十五日前完成战备,进驻天津。

是天津,不是东北。

席聿深振奋之余,难掩失望。

三日淋漓不尽小雨,直至夜尽天明。

席聿深同第一批转移的士兵一起踏上北上的火车,而金小姐也在其中。她应下了杨科长的邀请,前往天津静园。

“席老弟。”杨序和当时在电话中很是客气地请求他护送金玉棠一程。“如今世道不安稳,金小姐一介弱女子,我实在不放心她孤身上路。”

“我是行军,杨科长。”席聿深的声音颇为冷淡,“金小姐只是一介弱女子,恐怕适应不了我们军队里的条件。”

杨序和只好道:“她并没有那么柔弱,捎她一程不过举手之劳的事情……席老弟,你怕不是对上面的调令有意见呐?”

席聿深答了个“绝没有”。又肃声道:“战事一起,电报电话往来都是机密,我不得不多问几句。”

“杨科长,敢问金小姐是以什么身份来的?她跟杨次长您又是什么关系?”

杨序和沉思片刻,道:“金小姐算是咱们总务厅聘请的编外人员,她同我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关系,我是拿她当妹妹的。”

他这一番解释说出来,席聿深立即松了口。

杨序和也是难得遇上这样较真,还不能随意敷衍的榆木疙瘩,他挂下电话仍连连感叹,这席聿深怎么搞得,当兵当的越发不知变通……

当日下午,被列车抛下了数百公里的狮子山。

王虎山左思右想,还是打扮的人模狗样,腰里塞着两把枪,往县城去了。

他没开那辆小汽车,因为没油了,而王团长麾下显然没有那等改装汽车的人才,于是只好重新坐上了驴车,摇摇摆摆来到了席旅长驻地。

岗兵一打眼没认出来这位灰头土脸的王团长。

“您这……”他咋舌。

王虎山顺溜溜地从驴车上下来,笑嘻嘻道:“我这是来探望金小姐……和席旅长来啦。”

岗兵连忙去叫人,孙营长作为被剩下的,最后一批撤离的军官,此刻当仁不让,前来接待狮子山上的王团长。

两人都是不拘小节的人物,且因俱都出身草莽,堪称意趣相投,围着辆大驴车有来有往的寒暄。

“哎呀王团长真是龙虎精神……”

“孙营长也是雄风不减当年啊……”

“过誉过誉啦!不晓得王团长来此有何贵干……”

“哎,就是没见着金小姐……”有点想。

孙宗眼睛一眯。

王虎山嘴巴闭上了,灵机一动,勉强收住自己的狼尾巴。

“其实是金小姐落下点东西。”他掏呀掏,把那包在胸口煨的温热的首饰拿了出来,“我这不寻思着得给人送过来吧!”

“噢这个嘛。”孙宗一点头:“金小姐走啦。”

“哈?”王虎山眼睛一瞪。

孙宗一摆手:“这不今早上就走了。”

王虎山:“走?怎么走了?”

孙宗:“这不跟师长一起……”

王虎山心道几天没见姓席的居然成师长了,但他对席表哥是没兴趣的,只关心金表妹,连忙问:“那你师长人呢?”

孙宗狐疑道:“你打听这个干嘛。”

王虎山嘿嘿直笑:“实不相瞒呐,兄弟我这正有打算去拜访一下……”

“这好说。”孙宗没多想,只当王团长也被他们师长的风采所折服,意欲投靠,随口道:“如今外头乱的很,席师长正要建功立业大展宏图,一时片刻怕是没那闲工夫了,王团长你有这个心是好的……”

“这……”王虎山没听见自己最想知道的人的去处,不禁挠头皮:“金小姐总跟着也不太好吧?”

“你这不废话!”孙营长一扯破锣嗓子,脱口而出:“人家要处对象的不住一块儿?”

“哈?”王虎山惊怒交加,失声道:“他俩是一对?!”

“噢这倒没说定,我猜的。”孙宗憨笑:“也就七八分准吧,师长速度可快,咱弟兄都不知道,个个都压了陈师长家的千金当师座夫人……”

原来不是表哥表妹,是情哥哥情妹妹啊!

这真相有如一道惊雷,重重挫折了王团长将将萌芽的爱情。王虎山悲愤欲绝,见到悠哉悠哉自顾自吃草的大驴也十分不顺眼,狠狠一巴掌拍到了它胖乎乎的屁股上。

大驴登时一个激灵。

它走到哪里都备受尊敬和重用,哪里受过这等虐待?当即一撂蹄子,把失魂落魄的王团长踹出去几米远。

不远处的孙营长唬了一跳,连忙去扶:“哎呀王团长你平白无故惹它干嘛……”也是手贱。

如果席聿深现在就出现在他面前,王虎山想,他能干脆利落地把人一枪崩了。

但不行。

人家两口子凑一堆亲热去了。

王虎山目光在门口七八个岗兵的枪尖上扫了一通,咧出一个大弧度的灿烂笑容,拍拍屁股站起来。

“既然这样……那就等席师长回来再说吧!”

他在原地踱步两圈,风度翩翩地一挥手。

“我这就走了,孙营长不用送啦!”

他撤退的十分迅速,简直像是屁股后头有疯狗在追着咬。

孙营长压根没想送。

他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壳,一嘬牙花子,暗忖。

「这王虎山,笑的还挺渗人。」

……

金小姐到底叫南京方面失望了。

她那最尊贵的一位远房堂哥决心不改,于十一月的某个傍晚从静园后门悄悄离开,连夜赶往东北。静园从此成为寂静之地,东北却如滚水般沸起无数硝烟。

一九三二年,春。

这一年春季的末尾,深夜十一点四十七分,发生了震惊世界的“血蝶4·15”枪击案。

国联派出的由英、美、法、德、意五国代表组成的九一八事变调查团,于1932年2月3日由法国勒哈弗尔港出发,先后到伦敦、华虞顿。29日到达发动侵略战争的日本,在东京10天,拜会日本天皇裕仁、首相犬养毅,参拜靖国神社。3月14日方抵达中国上海。26日在南京与蒋委员长等会面。然后周游芜湖、九江、汉口、重庆、宜昌、济南……并于4月13号抵达天津,由日本军部高官高木次郎招待。

4月15日傍晚,在日军参谋长谷川藏田的邀请下,调查团一行人来到东福街一家新开的日本餐馆,用餐途中,一名女特工(后被确认为中籍,代号为“蝴蝶”)伪装成服务人员忽然开枪射击,枪杀了六名日方安保人员,调查团成员重伤一人,轻伤两人,另有一人大动脉被击穿,当场死亡。

现场唯一毫发无伤的人证长谷川藏田及其背后的日本军方,被美方代表杰昂斯公然指责与刺杀之事有关。

一时间,国际形势风声鹤唳,波诡云谲。

列强国家强烈谴责日本的军事行动,认为“东北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主权属于中国”,日本此举是“严重不符合法律道义”,是对“主权国家的挑衅”,“应当立即撤出中国东北”。但于“满洲国”一事,由于取证时间较晚,以及日本军方的粉饰太平,一时陷入僵局。

日本同时加快了在中国东三省的布局。

在“4·15”枪击案发生的一周内,日方顶住压力,完全占领和控制了中国东北,伪满洲国成为既定事实。

一切尘埃落定。

席聿深的内心亦如一捧焚烧殆尽的灰烬。他为竭力向上司争取,孤身一人乘坐火车来到了承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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