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嗅觉很好。”
这话并非疑问，戚婉玉虽然不笨，却一下就能猜出她之前去过哪，再联系一下她嗅自己外套的动作——楚韶禾一下就想明白了。
戚婉玉摸了摸鼻子：“我的嗅觉……确实比旁人更为突出。”
“天生的吗？”楚韶禾侧头看向她。
如若不是生来就有，那定是之后人为训练过的，这本是个很好回答的问题，戚婉玉却一下就陷入了沉默。
楚韶禾也不着急，先前还烦躁的她这时耐心却出奇的好，也不说什么话催促，只是缓下脚步等她思考。
“其实……也不算啦。”
戚婉玉慢慢抿出一个笑——她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可怎奈所处环境让她处处受挫，无一刻安心，她虽并不受情绪太大影响，却也会在细节中露出几丝憔悴忧愁。
在遇见楚韶禾后，总算有了些好转，秋风萧瑟，枯藤满地，落日余晖的小世界里总算开上了零零碎碎的几朵小花，它们在风中摇晃着脑袋，难得有了些活力。
而如今，不知想起了什么，戚婉玉似乎又回到了过去，连挤出的一丝笑容都是凄苦悲凉的。
她轻声开口，微弱的声音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刮散：
“我小的时候，母亲喝了一碗汤药……被毒死了。”
楚韶禾微微一愣，转头看向她，但戚婉玉脸上却无太大表情，也没有多激烈的情绪，让人感觉不到她是否在伤心。
她语调平平，楚韶禾却知道她心里绝对不如表面一样平静——她那错乱的语序就可以让人一下戳破她的“冷静”。
“药里有毒……药是我喂给她的。”
——！！！
楚韶禾眼瞳猛缩，不需要任何描述，她心里早已浮现一个极其相似的场景——那是她无数次在梦中惊醒的片段。
“妈妈快喝药吧～”
场景中，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白色小裙子的小女孩端着一个和她脸一样大小的瓷碗，双手举起放到一个女人的面前。
那个女人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眼底有着深青色的眼窝，她身形消瘦，颧骨都有些突出，乌黑亮丽的头发也已枯黄，先前温柔端庄的模样早已不复存在。
只见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木刻似的，不像个真人，只有眼珠会轮上一轮，象征着她还活着。
即使是这样，在听见小女孩声音时，她也会忍着疼痛，艰难地扭着脖子，跟个上了锈的机器似的，两个空洞的黑圈勉强把小女孩罩住，然后扯出一个笑来。
女人似乎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有多恐怖，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吐出的却是嘶哑的低吼声，呕哑嘲哳宛若撕裂的锦帛。
小女孩听后连忙把汤药放下，瓷声瓷气地说：
“我来扶妈妈坐起来！”
“奶奶说妈妈喝完这个药后，就一定会好的～”
然而，一碗汤药下肚，等来的不是平日里温暖的拥抱，不是轻柔的抚摸头顶，也不是好转的笑容……
是震耳欲聋的咳嗽、是绽放的血色花朵、是……
——满怀眷恋与不甘的最后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