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韶禾的喘息声加重，胸膛不受控制地疯狂起伏，耳边似乎还传开了一阵阵快要刺穿耳膜的尖叫声。
她看到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似乎直起身子来，披头散发，直勾勾地盯着她，她听到那个女人的质问：
“为什么要害我呢？”
“禾禾，你想杀了我吗？”
“禾禾，你想杀了妈妈吗？”
“小禾——你没事吧？”
“……小禾？”
“禾禾……”
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并且界限越来越模糊，似乎就要融为一体，愈演愈烈……
“小禾——！！！”
楚韶禾刹那回神。
“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楚韶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没事，你继续说。”
“可是你脸色好差……”
楚韶禾重复了一遍：“没事，继续说。”
“……”戚婉玉叹了口气。
“也没什么了……只是从那以后我就想——要是我嗅觉再好一点就好了。”
“再好一点、再好一点，就可以闻出汤里的毒药了，就可以……救她了。”
楚韶禾一阵恍惚，脑海里那个小女孩似乎又出现了，她说：
——要是我再强一点、再强一点，就可以保护妈妈了。
楚韶禾垂眸，心中五味杂陈，半晌，她叹了口气，摸了摸戚婉玉的头顶，一字一顿，语气温柔：
“这不是你的错。”
既是对她，也是对过去的自己。
戚婉玉一愣，随后弯着眼笑了：
“嗯，我知道的。”
她们继续在街上走着，沉默了一段时间，楚韶禾突然开口问：
“不好奇我为什么问你这个吗？”
“小禾做事肯定都有你的理由……我配合你就好了。”
楚韶禾嗤笑一声，玩味地重复她的话：
“小禾？”
“……！！！”戚婉玉睁大双眼，这才发现一直把藏在心里的称呼说了出来。
“对不起，我……”
戚婉玉憋红了脸，却不知如何解释。
楚韶禾轻笑一声，也没再逗她，反而正了正色说：
“我知道一名著名的调香师，他和你一样，具有高嗅商。”
“而这，正是当一名优秀调香师必不可少的能力与优点。”
戚婉玉不是个傻的，相反，她能在戚府下生存到现在，自是八面玲珑，心思不可谓之不灵敏。
不需要点破，她就知道小禾想说什么了。
可是，她不敢相信。
“调香师……我吗？”
楚韶禾没有说话。
但不需要她开口，戚婉玉就已经开始自我否定。
“我、我不行的，我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做好……”
楚韶禾最讨厌听见这句话。
“戚婉玉。”
“……哎？”
“你为什么要和楚司归订婚，为什么要嫁给他？”
还能为什么，戚婉玉想：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想嫁给他吗？”
……“想”？
戚婉玉苦笑——她什么时候拥有过选择的权力呢？
可是……如果她拥有的话，还会愿意嫁给楚司归吗？
戚婉玉没有说话，不是因为不敢说，而是因为有成百上千只看不见的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
没人想听她们说话，没人看见她们的鲜血，没人在意她们的声嘶力竭。
楚韶禾再问，隐隐有了逼迫的意味：
“你想吗？”
戚婉玉没有说话……她还是说不出口。
楚韶禾眼底浮上些许失望。
她没有义务去管戚婉玉，更没有义务帮助其他人。
那些破事与她何干？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她才是上位者，没人敢忤逆她，更没人敢反对她。
可是、可是……
戚婉玉全身湿透，眼中带泪，缩在墙角的模样又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她闭了闭眼，心说——最后一次。
她又重新开口：
“我一直认为，独立很重要——无论性别。”
“为什么无法拒绝？为什么任由摆布？”
“——因为没有独立，因为无法独立。”
“他们借着保护的借口，把你‘呵护’成一支娇嫩的玫瑰，却拔去了你的刺，剥夺了你的权力，把你关在防风防雨的玻璃瓶内。”
“你不需要做任何事，只需等到成熟之日，被人摘取。”
“可你愿意吗？”
楚韶禾嗤笑一声，继续说道：
“谁知道呢，谁在意呢？”
“——毕竟你只是一支没了刺的、无法反抗的玫瑰花。”
“出嫁之前倚靠父家，出嫁以后依附夫家——你失去了自我生存的能力，成为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附庸……”
“因此，你只能言听计从。”
“……”
楚韶禾瞥了一眼她的面色，接着说：
“但现在不一样。”
楚韶禾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使她可以看见自己眼中的认真。
“努力学习，成为一名调香师——这或许是你独立的唯一机会。”
“我可以送你去学堂，去学习新思想，我可以送你去那位调香师手下，成为他的学生，我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但你也应该清楚——这不是一条一帆风顺的道路。”
“那么……”
楚韶禾勾起嘴角，直击戚婉玉的眼底。
“你是想继续待在笼中，‘安逸’地过完一生，还是愿意……和我一起追逐自由？”
楚韶禾简直威逼利诱全用上了：
“你该知道，我没有义务帮助你，想要这个机会的大有人在，你要是再犹豫……”
“我和你一起。”
“嗯？”楚韶禾挑眉，这么快就做出决定？
戚婉玉深吸一口气：
“我和你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