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韩望书没有继续说下去。
南屏知他素了几日,没办法,他们此行不想太过招摇,没有带两位乳母,晚间休息时,也没遇到什么像样的客栈,都是南屏同桑夫人并两个孩子挤在一间房间。
可这一会儿还要出去吃晚餐,弄得云鬓散乱的,成什么样子?
“韩将军,吃完饭回来不行么?”南屏被摩挲得脸颊绯红。
“怕是不行了。”韩望书更凑近了些,脸上显出了那种不好意思的神情。
感受到他身子异状的南屏,轻轻锤了他胸口几拳,揶揄道:“我也是服了韩将军你了!都这样了,还怕羞?”
“这么快便服了,很有自知之明么!”
恩爱之后,南屏仍趴在韩望书的胸膛上,问道:“晚饭后,我想去个地方,韩将军你来猜猜?”
“自是要去运河边,看那些宿在帐篷里的矿户。”
“你怎知道?你怎知道?”南屏不大能掩藏情绪,见心事被猜中,喜笑颜开。
“我怎不知?小二说这话时,你的眼光便飘向别处……”
“原来你偷看人家!”南屏娇嗔,连发丝都温柔了起来。
“南屏,你再这样,咱俩怕是出不去这个门了。”
晚餐,一行人去吃了眉城的油淋鸡,这香辣的味道,桑夫人很是喜欢,自除夕那夜,见到韩长亭同厉玥儿在床上那一幕,她口中不说,却是没有什么好胃口的。可自打她走出门来,见到了不一样风土人情,就连方才听见店小二同小商贩吵架都有一种新鲜感。她觉得有些事也在头脑中也逐渐淡去。再加上这油淋鸡也实在是可口,桑夫人不自觉地又添了一碗粳米饭。
“南屏,眉城果然如你所说,很是热闹。”
“姨娘喜欢就好。”南屏道,方才韩望书的一通折腾,也令她的体力透支,见桑夫人添饭,自己也跟着添了一碗。
饭后,韩望书便同南屏去运河边,果然瞧见散落着许多个破旧的帐篷。晚风拂过,南屏将身上那件宝蓝色缂丝墨菊纹连帽披风紧了又紧,再看向那些穿着满是补丁夹袄的人,心中满是不忍。
“若我不是心血来潮,接下这石炭矿生意,这些矿户是不是也不会如此辛苦辗转?”
“乱世之人本就如浮萍一般!这又与你何干!”韩望书摇头。
“话虽如此,可总觉得心里……”南屏话音未落,就听得不远处有人嚷嚷。
“格桑美朵,你可是签了死契,你还想着跑到哪里去?”说话的是四十多岁左右中年男人,他深眉高目,瞧着便像是异族,他说着,便叹了一口气,说道:“认命吧!”
“阿爸,我没有逃啊!我只是想看看这河水呢!”那个被唤作格桑美朵的女孩也不过十四五岁年纪,讲话带着口音,长发微卷,小脸泥污却难掩俏丽。她身上连件夹袄都没有,只穿着几层单衣。她身材瘦弱,脸色也十分不好。
“格桑美朵,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这河水凉冰冰的有什么好看?”中年男人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看看你,瘦成这样,若是不小掉下去,不淹死也会冻死!”
“不会的,阿爸,我小心着呢!”格桑美朵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南屏心生不忍,欲上前,韩望书却拉住了她的手:“你不便亮明身份,恐生事端。”南屏觉得有些道理,可临行前,仍是将自己披风除下来,披在了格桑美朵的身上。
格桑美朵歪着头,呆呆地看着南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位夫人,你……”中年男人正要说话,南屏却抢先一步,对他说道:“大叔,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我家里不少这件披风。别让孩子冻着。”
“那便谢谢夫人了。”南屏走出老远,可这中年男人仍是长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