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望书心知,府上的白矾都是从碧山巷的报春堂所采买,都是每月初由管家增寿派人将统一投放到各处的水井里。
按理说,八月十五过节忙碌的事情多到数不胜数,不可能再心血来潮将白矾投到各处。
“长吉,你去报春堂问问咱们府上近日有没有人买白矾?”韩望书嘱咐道。
碧山巷路途不远,仅仅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长吉就回话道:“二少爷,掌柜的说倒是长白前日去过买了不少。掌柜的也知道咱府上的规矩,说怎么不等着增寿叔,可长白说是近日井水很是污浊不想等到下月初了。”
“若是南屏不饮酒,纵使放再多的白矾也不用,这便是想借着过节要逼着南屏饮酒呢,殊地的白酒都是烈性的,这要饮多了,却是要伤身的。可没料想到父亲同大哥吵了起来,整个晚宴不欢而散。但是,她们没想到的是,南屏居然还自斟自饮起来了,所幸的是桂花酿度数不高,南屏虽说是昏迷,却也无大碍。这个家却是不能呆了!”韩望书心道,这时他听到烟轻来报,说是南屏醒了。
他急急走进屋里,见南屏已经坐起身来,紫色肚兜上披着月白色小衣,面颊依然绯红。
那件小衣还是他昨晚出去找大夫时,匆忙抓起来披在她身上,想到昨晚的事,他的脸也有些红了,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好些了么?”
南屏递了个眼神给烟轻,烟轻马上识趣地出去了。南屏这才说道:“韩望书,你昨儿到底对我做什么了?”
韩望书心道,我倒是想做什么来着,可是你倒也是没给我机会。
“你说我做什么了便做什么了吧!”
南屏道:“你将我抱到床铺之上,然后就百般拉扯……”
后来的事其实她也是迷迷糊糊,就记得韩望书像是个狗皮膏药般黏在她的身上,“那你说说,我是怎么昏迷过去的?那两小坛桂花酿根本不可能让我吃醉。”
“可能是我太过孔武有力吧!”韩望书不想解释太多,存了戏弄她的心,这句话说出来也不禁轻笑了一下。
“你,你……”南屏垂头又看见自己胸前密密麻麻的红印子,一时之间倒想不出用哪个最恶毒的字眼更为合适些。
可韩望书居然不声不响地坐在了她的身边,说道:“等你身子好了,咱们便搬走吧。圣上也有笔赏银多倒是不多,可足以能添置些东西。”
“搬家?当真是要分家?”南屏环顾着四周,这个狭小的月明阁几乎锁着她前世所有开心的、不开心的回忆。
“你不愿意?”韩望书问道,他记得在南屏走后,阑珊曾说和他说过,南屏如何不嫌弃这月明阁如何促狭,他当时听了就很不对味,他以为南屏不应该在乎这些,可去了她的一画阁,那富贵排场倒真是令他震惊了。他想着,自己若是做不到也便罢了,可若是能做到,又为何不让他们娘几个住得舒服些呢?
原来,他在军中兢兢业业,半是因为当年没及时救大哥,进而对父亲、对大哥很是歉疚,半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有始有终的人,对于别人交办的任务,就算是那个任务再艰难、再琐碎,他也会坚持完成。可如今大哥身子好了,而且过得特别潇洒自我,他也听说大哥如今不住在家里,而是和那个香琦住在一起,他在震惊之余也深深理解,他觉得大哥不管选择怎么样的生活方式,会有自己的盘算,他心中的歉疚之情变得越来越少。
可现在不一样了,若是他的浴血奋战,若是他的踏踏实实,能让南屏过得能好一点,虽不可能赶上桂家的奢华,可至少能有份清静,只要这么一想,他便觉得很是欣慰。
“倒是有些麻烦,这里也不是不能住。”南屏心不在焉道,她心知,若是搬家便势必会牵扯很多精力。那些精力若是用心人便不会觉得操心,若是无心人就会觉得是一种负担。
她看着韩望书的眼睛亮晶晶的,知道他在等待着她肯定的答复。
可她不愿意冒险。
她不愿意在与韩望书有关的事情上再耗费心力。
“南屏,你可知咱们搬过去的新宅院,旁边住的是谁?”韩望书被南屏漠然的表情刺痛了,可一想她可能面临的凶险,却不能像以往那样在被拒绝之后,便沉默不语。
“是谁?”南屏道,她想着自己在殊地人生地不熟的,会有什么邻居能吸引她,除非,除非是……
“是府尹大人府上?”南屏兴奋地拍起手来,怎奈动作幅度太大,本是披着的月白色小衣便滑落下去,她却没有丝毫察觉,这是她回殊地之后,第一次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