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热逐渐消却,忽一日,南屏竟惊讶地发现,仿佛是一夜之间,府里的桂花全都开了。桂金山从来都将这桂花当做是本命之花,四季桂、丹桂、金桂、银桂、柳叶桂等一应俱全,故一步一香,满园芬芳。
每年的这个时候,南屏格外忙碌些,会同何妈、烟轻做些桂花酿、桂花糕、桂花熟醉蟹,又隔三差五给两个孩子做些桂花糖油粑粑、桂花小吊梨汤等甜品。
她不爱吃甜腻的东西,偏这两个孩子吃起来没够,她在心里说,又是像韩望书,才有了这么些不好的习气。
桂晚钟去上京赶考也有一段日子了。
红叶的肚子越来越大,连云儿都知道外祖父要有小宝宝了。
曾青墨寄了两次信回来,详述了讲到小郡主的情形,当南屏读到他们兄妹之间的恶作剧,不觉莞尔。在回信时,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让表哥多招呼招呼小郡主。更是做了好多甜得发腻的桂花糕一并寄了过去。
一切都风平浪静,每个人都各得其所。纵是不远处的蔽日国烽烟四起,却似妨碍不到任何人,甚至妨碍不到轻柔夜风送来屡屡桂花香。
可南屏无法不关注这场战事,每日都要西洲出去探探。
“小姐可是惦记着姑爷么?”这话也只有垂杨能问出来。
“你不知道咱们家是靠什么吃饭的?”南屏斜了她一眼,斥道。
“靠,靠什么?”垂杨本就是说话不过脑子的。
“靠做生意,战火要是蔓延,咱们的铺面都得关张。我看你是太闲了,不是叫你同云儿、欢儿一起识字么?”
原本烟轻、垂杨都大字不识,可烟轻有心气,跟着南屏不多久就认得些简单的了。垂杨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毫无长进。
“求求你了,小姐,还是别让奴婢遭罪了。”垂杨连连告饶。
主仆两个说笑着,西洲风风火火地进来,嚷道:“不好了,不好了!”
“西洲,你又是火窜上房了是么,我同你说多少次了,说话时便定下身来,稳稳当当地再说话,我每次听你说话都心乱如麻。”南屏说着,又转头看看垂杨,续道:“早晚有一日,我都得将你们送出去学学规矩。”
西洲听了这话,也便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却一言不发。
“说话啊,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小姐不是说听小的说话心乱如麻么,还是不要开口的好,怕小姐听完了更是乱上加乱。”
南屏警觉地说:“可是前方吃紧,战火蔓延了?”
“那倒是没有。”
南屏长舒了一口气,又问道:“那慌里慌张地作甚?”
“也没,没,什么大事,小的听说,韩将军殁了。”
南屏听罢,面无血色,整个人呆在那里。
“韩将军?是韩老爷么,他也有五十好几了吧,是生了急病么?”垂杨傻傻地问道。
“不是韩老爷,是……”西洲冲着垂杨使着眼色,却说不下去了。
烟轻问道:“西洲,这是当真么,你倒是听谁说的,别跟着以讹传讹。”
“烟轻姐姐,天地良心啊,又不是旁的人,我哪里敢胡说?实在蔽日国那边传出来的话,说是士兵们皆是一身缟素,嚎啕恸哭,非常之惨呀!”
“小姐,小姐!”众人转头看时,南屏已经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