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果然封阑珊做了八校尉之一的虎贲校尉,还破天荒地同她闲聊了家常。
“原以为只是英姿飒爽的将门虎女,今日一见,倒还是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啊!”
阑珊长得像父亲,虽是深眉高目,可线条却太过硬朗,完全没有桑夫人那般婉约妩媚,从小到大,无人赞过她美丽,更别说是倾国倾城了。
一旁的梅相听着这话,鼻子都要气歪了,他心道:这韩家的人可真是生生不息啊,连闺女都能冲锋陷阵。他是看着韩阑珊这个毛丫头长大的,她黑不溜秋的,哪里有半点姿容?圣上是不是对倾国倾城几个字有什么误解?
退朝之后,几个老臣都背着韩长亭窃窃私语:
“谁能料想这韩长亭福气还在后面呢!悄不愣声的推出个女儿出来,看样子倒是深得圣上的心呢!”
“当下正是用人之际,怕也是哄着他们家而已。”
“不见得,圣意难测啊,既有可能温柔多情的见多了,倒是想换换口味了,那小妮子看着硬邦邦的,身上都能抖落出沙子来。”
直到梅相从旁走过,那几个倚老卖老之人才闭嘴。
“相爷,您留步!”
梅相听得身后有人唤他,回头见是韩阑珊,便木然道:“有事?”
“侄女想问下梅姐姐怎样了?”阑珊道。
“虚度光阴罢了,倒是不像虎贲校尉这般进取。”
“相爷,侄女想去见见她。”
梅相本不想理她,可是听她自称侄女,再怎么不愿意,却怎能和小一辈一般见识?再者说,女儿归家之后,终日郁郁,有个人开导开导她也好。
阑珊在相府的庵堂里见到了梅落繁。
正抄着经书的梅落繁见到她并不惊讶,而是不像原来一样,追问着二哥的消息。
“梅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的脸色怎么这样苍白,终日是这样么?”
“这样挺好,青灯古佛,让我的内心很是平静。”
“若是真是平静了,在哪里都能平静。”韩阑珊看着梅落繁的样子,很是痛心。
小时候,她就爱跟在梅姐姐身后,梅姐姐是相府嫡女,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而她是庶出,当家主母忽视她,生母又不得脸,她是不能开口要什么东西的。
可梅姐姐有什么好东西,只要她喜欢便会给她,从不吝啬。
她哪里能料想到,那神采飞扬的梅姐姐竟会憔悴成这副模样?
“梅姐姐,我不知该怎么劝你,只是想告诉你,这几年我同二哥去了沙场,九死一生。我的头发枯黄了,脸颊也皴裂了,可我每天都过得很有兴头。一睁开眼,便想着今日能杀敌多少,想着多久能凯旋。刚刚圣上封了我做虎贲校尉,父亲说现下缺武将这是不得已,可我却是很高兴,我不用再偷偷摸摸地混在队列里,可以正大光明驰骋疆场,做我喜欢的事。”
“二哥也是,这几年学到了更多的本领,更得器重。二嫂虽回了烟城,可也没有安安稳稳做她的桂家大小姐,仍是每天为了生意的事情奔波。就连我的心上人都是,他本没有志向,现都知道在家日夜苦读……梅姐姐,这几年来,咱们都在进益,只有姐姐你还囿于在情情爱爱里,难道你真的没有什么不甘么?真的不想做点什么事情么?”
“我想不出要做什么,不过,如果真是要选一样,那还是做个冰人好了,至少能帮助那些苦命鸳鸯吧!”梅落繁苦笑道。
“那你便去做啊!别让相爷担心,也别让你的继母庶妹们议论纷纷。梅姐姐,你清醒清醒好么?”
梅落繁停下抄写经书的手,站起身来,摸了摸阑珊皴裂的脸蛋,说道:“现在还有人苛待你么,还是用不着什么好东西么?回头我叫素儿给你取些红玉膏来!”
听着这话,阑珊再也忍不住,便抱住了身材娇小的梅落繁。
在庵堂门口张望的梅相终于听见女儿释怀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