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望书踉踉跄跄地走出王府,也未骑马。王府原本守卫森严,可是皆因韩望书这几日回去不是受伤便是酒醉,实在太过高调,护卫都认得他,此番见他夜半时分又神色怪异,也不敢拦他。
其实,自从桂家挪用银子的时候,他便想到有一天会在南屏面前抬不起头来,可是他没有想到,她居然会选择在那个时候说。
他是想得到她,甚至不顾她的冷脸,他想她是扭捏,是羞涩,他用尽心力,尽量温柔。可是又有什么用,她毫不领情,甚至说出那些话来。
那些话就像一桶冰水彻底地浇了下来,断了他在她面前所有的身为男人的高傲。
她心中没有他,甚至还瞧不起他,他定是觉得他肯定是想借着桂家的银子大展抱负,他如何能解释清楚,他全无私心,只是因为当年大哥的事情,他觉得自己肩上有责任帮着父亲分忧。
想必,这些话,她定然也不会相信。
想到此处,他心口又疼了一下。
好在王府与韩家老宅相较不远,韩望书想着心事,一炷香的也到了。
老厉倒是一脸震惊,说道:“二少爷,你回来得正好,有客人求见!”
韩望书心道,京都的故友并不知自己已归,难道是这几日在酒坊太过高调,已经有人认出他来?
会客厅内,灯火昏暗,屋子里也有种淡淡的霉味。
韩望书素来爱洁净,闻到这种味道不禁皱了皱眉,想着明日定让老厉想办法除去才好。
幽暗之中,他看见一个老者的身影,很是熟悉,可那人却是背着身,他一时不敢确定。
“校尉大人,你终于回来了?”那老者终于转过身来,一点也不慈眉善目,倒是一副疾言厉色的样子。
“梅相?”韩望书道。
“难为韩校尉还记得我!”梅相道。
韩望书如何能不记得,十余年前,他同梅儿游玩的时候,总看见梅相忙碌的背影。
梅相满腹诗书,才华横溢,人也极为谦和。因在家中排行老六,倒是有许多同僚直呼他为梅老六,韩长亭便是其中之一。
韩长亭在家中时候便常说:“那个梅老六,一副小肚鸡肠的样子,都从没见得他请过客。梅妃从宫里赏赐了那么多好东西,也没见他拿出一些给大伙分分。”
每当这时,桑夫人就会说:“想梅妃那些御赐之物,也不便赐给别人,梅相也是好心,担心给大家找麻烦。”
韩长亭则说道:“找什么麻烦?他就是小气,你不用替他辩解,本来还有个大方些的夫人,可惜却早早去世了,也不晓得是不是也见不了他这般。后娶的夫人,也不知是从爪哇国,还是什么地方找出来的,和他倒是对脾气,简直是天聋配地哑!这两人,恨不得将一枚钱币都掰成两半花,好像若不如此,就当真是暴殄天物了,自从娶了这新夫人,这梅相更是比平素更抠门了十倍还不止呢!你说有意思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