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向西疾驰,南屏见韩望书仍是闭目,手腕处缠着的帕子倒是殷红一片。
他这副生闷气的样子南屏自是见怪不怪,她本不想管他。可一些记忆却抑制不住,翻涌而出。她的心肝宝贝欢儿大概七八岁的时候迷上了雕刻,常常废寝忘食,他刻的东西倒是惟妙惟肖,可总会误了读书,也影响了习武。
一日,南屏刚听了先生的告状,怒气冲冲地找欢儿,却见从他手指处滴下了鲜血,知他定是被刻刀伤了,于是,新仇旧怨一齐发作,恨不得重重打他几下才解气,可仍旧是不舍得,只是呵斥道:“韩重欢,你若是再不用功,再在这些琐事上花工夫,刻这些有的没的,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谁料到,欢儿听这话竟不像平素那样辩解,或是拽着她的衣角求他原谅,而是就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
她禁不住又说了声:“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欢儿却是把眼睛一闭,瞧也不瞧她一眼。
后来,连一向同欢儿的都不太对付的云儿都看不下去了,悄悄告诉南屏,说是欢儿在为娘亲准备寿礼,知道娘亲喜欢骑马却总是没有工夫,就要为娘亲雕刻一匹最最精巧的小木马,已经是熬了好几日了,越是着急才越是慌了神,这才弄伤手指的。
南屏还记得那个小木马的样子,也记得欢儿受了委屈的样子,就如同韩望书的此时此刻,将自己牢牢锁住,不想看周遭一眼。
南屏叹了口气,冷静想了一下,虽然还是觉得韩望书有些莫名其妙,可人家总归是为了救她们仗义出手的。想到这,她坐到了他的旁边。有了上次出门遇险的经验,她临行前问张真人讨了金创药揣在怀里随身带着,张真人叮嘱她,说这金创药里混了大量的龙骨,对外伤有奇效,任是怎样血流不止的伤口,只需轻轻撒上一点,就会立即止血。方才,在混乱之中,她倒是忘记了身上还带着这瓶灵丹妙药。
南屏没说一句话,直接握住韩望书的右手,解开那个帕子。
“你要做什么?”韩望书道,急忙将手臂缩回,动作幅度有些大,不经意间又牵动了伤口,他不禁皱了一下眉。
南屏见状,再度扯过他的手臂,冷声说道:“上药,别乱动。”
“不用!”韩望书待要再度缩回手臂,南屏倒是手疾眼快,直接将那药末洒在他的伤口上。
韩望书起初只觉得伤口麻酥酥的,片刻之后,却又感觉钻心的疼痛。他刀口舔血惯了,从来没觉得这寸把长的伤口会如何,可今日,自方才受伤开始,在他心里,这伤口却似在疯长,他觉得不立刻治疗,就会血流不止,甚至会死掉也说不定。可当看见了南屏的无视,他又觉得这伤口又长了几寸,甚至都蔓延到了心口。
可此刻因这药物的刺激带来的些许疼痛,他再也不能忍受,甚至咿呀地叫唤起来,南屏听了这反常的声音,只盯着韩望书的脸看。
很快,他便红了脸,垂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