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回来的第二天,便是麻夫人的发丧之日。
邱幽云抱着冰哥儿数度哭得要昏死过去。
张真人也赶到了韩府。
经年不见,南屏也一眼认出了他。
他再也不是游医模样,微微发福,肤色也白净了不少。
一身风尘的他刚一下马,就在灵堂行礼。
正赶上盒盖棺木,邱幽云竟一头碰在了棺木上,好在被人及时拉开。
这一壮举也引得众人交头接耳:
“这倒也算是婆媳情深!”
“都道韩家长媳性情乖张,看来传言也不可全信。”
“可是,这样的时刻,韩家的长子都不露面吗?”
“生母撒手人寰,天大的事由也不应……”
“病了十多年,应是早就坐不起身来了,多年前,我还见过这位公子在练剑,虽是少年,可一招一式却颇具功力,想是下过真功夫的,实在是可惜了这样的人物!”
说话的几人都是自京都赶来的韩家远亲,韩望书也排不出辈分。
但是他们的话也刺痛了他。
他知道,大哥能勉强坐起身来,可见人,况且还是这么多人委实困难。
昨夜,伴着如酒豆一般的大雨,韩远书将这灵前的大小事宜都托付给了他。
“儒文,你多担待,大哥这不是逃避责任,但即便出去也不能做什么,没得叫人家笑话。趁着人少,你推着大哥出去,算是我这个不孝子先送母亲一程吧。”
其时,雨势稍歇,乌云散去,淡淡的月光斜射下来打在韩远书苍白的脸上。
韩远书费劲气力,却仍不能够不矮下身去。
汗水顺着脸颊滴到地上,只能作罢。
“母亲,儿子不孝,不能该您磕头了,自打我有病之后,终日和您没大没小,反复念叨着也都是些丧气话,您定是也是听腻了听絮烦了,不愿意再听了,这才想不开的,每次冲您发完脾气之后我都后悔,可若不跟您说我又能跟谁说呢?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憋闷我同谁去说呢?”
韩望书素来冷心冷情,又多年征战沙场,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
见到大哥如此情形,却也别过脸去,红了眼圈。
“大哥,心意到了,母亲自会知道的,不用自苦。”他勉强说道,他想此刻说是老三在,定会说些好听的,宽宽大哥的心,可是他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儒文,还好有你,否则大哥不知该怎么办了。”
韩远书用力攥住了弟弟的手。
韩望书回想到许多年前,大哥一手握着他,一手握着老三,去街上买冰糖葫芦吃。
偏偏那个卖家就剩下一根。
韩老三从小便不吃亏,忙把冰糖葫芦牢牢地攥在手里。
“我最小,大哥,这个是给我吃!”
韩望书也想吃,可他自小便是这样,想要什么绝不会主动开口,只会等待对方送上门来。
他咽了咽口水,一句话都没说。
“这个糖葫芦这么大串,你这小人吃完了不消化的,这样,你和二哥一人一半。”
韩远书像是看懂了想吃却不好意思开口的韩望书。
那半串糖葫芦是韩望书吃过的最可口的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