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纵容她的桂老爷这次说什么都要将她幽闭在家。
“女儿啊,你这成是什么样子?赌场里,三教九流都有,岂会看不出你是女儿家,那起赌红了眼的,将你迷晕把你卖掉,你让为父还怎么活?”
南屏被父亲训斥之后,也才知江湖凶险。可心里却还是不服。饭也不好好吃,每日在家中各种耍脾气。父亲每日好言相劝,她也不爱理睬。
在被幽闭月余之后的一天,垂杨打探出来金双喜登了门。
一会儿工夫,晚钟也跑过来说:“阿姐,阿姐,金双喜来给你提亲了。”
“提什么亲?父亲这是看我絮烦了,要变着法子撵我出去。我便不遂他的意,我才不嫁,我要赖在家里一辈子,天天让爹爹心烦!”
“哎呦,我的乖女儿还真有志气呢,别说是一辈子,就是十辈子、百辈子,爹爹也养得起你,就怕你到时候埋怨爹爹。”
桂金山乐呵呵地说,“金双喜给你说与的是赫赫有名的骠骑大将军韩长亭家的二公子,虽是庶出,可是已经官拜骑都校尉,而且,冰人还说他家的大公子长年卧床,日后定是这个二公子主事。可以,唯一的不足就是韩家在殊地驻守……”
“爹爹,你要把阿姐嫁到几千里外?我第一个就不同意。”桂晚钟抢着说。
“远也不嫁,近也不嫁,横竖就是不嫁。”南屏道。
“唉,我何曾舍得我屏儿远嫁,可我实在是中意韩望书这个孩子。”
“爹爹见过他?”
“两年前,咱们和遮天国打仗时,军饷不够,四处筹措军饷,将军府上负责此事的人就是这位韩二公子。他小小年纪,办事极为老练,性子又稳重,和我的屏儿极为合适。金冰人说,这次,他又有采买的任务,约半个月之后就能到烟城。”
“爹爹是不是想让阿姐看看这个人,让阿姐自己决定?”桂晚钟说。
“正是,我的屏儿从小到大都是说一不二,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定,她要是不满意,别说是骠骑大将军家,就算是皇亲贵胄又如何呢?”
听着父亲这么爱护自己,南屏嘴上硬着,可心里早就软了。
半个月后,韩望书果然来到了桂府。
南屏偷偷地透过屏风看见了他。他拿起茶碗饮茶,大概是茶有些微烫,他微微蹙了一下眉。
那日韩望书身着石青弹墨藤纹云袖锦袍,头发束起,系着石青色的抹额。他的面容清癯白皙,多年的戎马生涯未在他上沾染半分风尘颜色,他不似表哥那般深鼻高目,那一对狭长的眸子凝结着一种神秘的色彩。南屏并未和他对视,看却似看到他眼底的一泓清水、一缕月光。
南屏的脸瞬间就红了。
她此时才明白何为一见钟情。她回房去时,走路时身体轻盈的好像要在地面上浮起来。
自从那一天开始,她每日都盼着出嫁,不再骑着马疯跑,更不会想去什么赌场流连。
那一颗顽劣不堪的心瞬间死了,换来的是一颗美好娴静的少女心。
待到一年之后出嫁之时,南屏觉得自己已快相思成疾,她一遍一遍地用各种笔体写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她的心十六年来第一次追恋着另一颗心,她知道,那一刻起,她就将自己的所有的骄傲藏匿于心。
可是婚后的生活并不是她幻想的一幅画、一首诗、一首悠扬的曲子……
她默默叹了口气,又一次望向铜镜中的自己。
十几年没扮男装,南屏觉得新奇又恍惚。
原来没有喜欢上韩望书的那些日子是那样恣意潇洒。
“这百乐楼也只开了一年多吧。”南屏不再惆怅,她让烟轻将自己的头发高高束起,她身量很高,看着倒十分英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