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发现你身份的？”慕尧尘低喃着，淡淡一笑。
“也不久，也就是前两日那晚你们举行火葬的时候发现了些苗头。”
在突厥王子巴特尔不解的眼神里，慕尧尘难得大发好心解释起来。
“据传你们突厥人举行火葬时，生者会以刀嫠面以示对死者的敬意，前晚所有人都拿刀割了脸，唯有你和你身边的侍卫没有动手……”
“陆阳给我解释过你们的风俗，若身份地位极贵者，可不必为死者割面，但死的是突厥王子，身份比他尊贵的除了突厥可汗外并无第二人，然突厥可汗远在千里之外并无可能出现在这里……”
“所以，我大胆猜测，也许你就是大王子本人，而死去的只是一个替身，如此身份贵重如你才没有为一个替身以刀割脸。”
慕尧尘洞若观火，敏锐得让巴特尔哑口无言。
虽被揭穿了身份，但他不想示弱，嘴硬道：“对，我是诈死，但诈死不犯法吧？你现在毒倒我是想干嘛？”
慕尧尘脚踩在大王子胸口，凤眸微垂看下来，眸底是一片深不可测的墨色，“是不犯法，但你借死讹诈我们景国，让我们赔偿金银财宝和城池，让我很不爽。”
他嘴角衔着一抹凉薄的笑意，一字一句道：“所以我打算把你的死、弄、假、成、真。”
后面四个字，他说得十分缓慢又十分清晰，透着无边的冷意。
巴特尔一惊，随即又冷静下来，“有种你就杀了我！我们草原男儿弯弓征战，横戈跃马，何惧生死！”
慕尧尘薄唇微勾，“你不怕死？那我偏偏不让你死了。”
“不过也不能让你这么舒舒服服活着吧，你刚才既然你自傲能弯弓跃马，那不如把你的手足四肢全砍了，如此光秃秃一个肉团，我看你还怎么弯弓射箭骑马。”
那清冽的嗓音低缓而温柔地说出如此悚人听闻的威胁，堂上众人赫然一惊。
景帝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前些日子他对慕尧尘下七日梦的事被发现后，慕尧尘只将他软禁还没来得及算账，依慕尧尘对突厥王子的手段来看，景帝觉得自己的下场只怕也好不了多少。
除他之外，宁乐和玉珍公主二人脸上也表现出了对慕尧尘的惊惧。
她们往日被慕尧尘清贵俊逸的皮囊所迷惑，只以为那是一个翩翩佳公子，没想他还有如此阴鸷毒辣的一面，二人心里那点爱慕之情大消，转成了惊惧。
反应最剧烈的是被威胁的突厥大王子，他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大骂慕尧尘，“王八蛋！龟孙子！这般折辱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慕尧尘挑眉，觉得有些好笑，“这开胃菜而已，你已经觉得是折辱了？”
“行吧，你既说我折辱了你，那我就好好折辱一番。”
“听闻大王子喜欢当着人前表演活春宫，那等你们突厥大军攻城的时候，我让人把你这个没有手足四肢的光秃秃肉团抬上城楼，让突厥人亲眼看看他们大王子是如何雌伏在景国士兵身下求欢的，如何？”
“慕尧尘！我干你祖宗十八代！”大王子满脸青筋，大吼着要爬起来跟慕尧尘拼命，但身上迷药未解，他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只能嘶吼着不停咒骂慕尧尘。
慕尧尘眉目一厉，“嘴巴不干净，那我也没必要手下留情了，陆阳动手！”
眼见陆阳拿着匕首一步步走来，眼睛还目不转睛盯着他下身，看着是要把他男人的东西割了，巴特尔脸色一会黑一会青，一会又转白，最后他咬咬牙，认怂了。
“等一下！慕尧尘算你厉害，我认输！”
“你先前不是想要血幽冥的解药的吗？现在解药就在我身上，我把它给你，你放过我行不行？”
陆阳去搜大王子的身，果然搜出了一个小药瓶。
慕尧尘接过药瓶闻了闻里面的药，冷眼朝大王子瞟去，“这药真假未可知，除非你以你们真神腾格里的名义起誓。”
突厥人信奉草原神祗腾格里，绝不敢违背对它的誓言。
大王子眉头一皱，“你事怎么这么多。”抱怨归抱怨，但他还是以真神腾格里起了誓。
看来解药是真的，慕尧尘暗道。
而大王子发了誓，忙不迭催促起慕尧尘，“血幽冥的解药给你了，我们迷药的解药呢？快点给我们，放我们走。”
“急什么，要想走，先把它签了。”说着，慕尧尘拿出一书帛扔给大王子。
“什么东西？”大王子展开一看，那竟是一份十年期的和平协议。
大王子一目十行看完，脸色难看，协议里需要上供牛羊马匹和黄金白银竟然翻倍了，而且和亲人选由宁乐公主改成了玉珍公主。
和亲人选是谁，他并不在意，唯一肉疼的是那些牛羊马匹和真金白银，他们突厥打了两年仗国库已经空虚，若再赔给景国这么大笔钱只怕会彻底挖空国库。
原想诈死讹诈景国补充国库，没想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大王子迟迟下不了手去签那份和平协议。
慕尧尘负着手，淡淡道：“你是现在签了它，还是想尝尝我刚才说的那些折辱人的法子？”
大王子一惊，咬咬牙，还是签上了自己的名，摁上了手印。
慕尧尘接过那份牺牲了他父亲和无数将士性命才换来的文书，心情复杂地从头到尾一字一句看过去，眼睛微热。
看完后，他闭了闭眼，将文书交给陆阳，“收起来吧。”
有了这份文书，可保景国边境十年平静，突厥可汗这几年病重，突厥一切事物实则都是大王子巴特尔处理，如今巴特尔亲自在这文书上签字，这份文书是有效力的。
而巴特尔迫于情势签了那份对他来说是丧权辱国的协议后，脸色一直不好看，好在慕尧尘说话算话，命人放开了他的随从，那些随从赶紧上来扶他。
一行人要走，但慕尧尘的走狗陆阳却扣下了他的贴身侍卫。
巴特尔忍着怒气问慕尧尘，“什么意思？”
慕尧尘：“你可以走，他不可以走。”
“我跟他之间有好多帐未算，你说是不是，苏合？”
慕尧尘深眸紧锁被那个陆阳拦下后，便垂眼看地上一脸平静的侍卫，慢慢唤出了他的名字。
“苏合，不，也许我该叫你突厥屠狼大军都督，颇黎大人？”
那个侍卫闻言，眼睫一动，慢慢抬起眼睛朝慕尧尘看去。
那双眼无波无澜，很平静。
“没想还是瞒不过你。”
他轻叹一声，抬手自己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苏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