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尧尘应下与玉珍公主的交易后,便让陆阳派人把那女人送回去看管起来。
帐篷里,陆阳不赞同道:“王爷你真的要娶长公主啊?”
“那冯姑娘怎么办?你跟冯姑娘有御赐的婚约,冯姑娘又这般真心对你,难不成王爷想做那等背信弃义的负心汉?”
慕尧尘没有说话,慢慢走到床边坐下,眼睫微垂看着昏睡的冯芷颜。
然后,轻声问她:“我要成亲了,你会不高兴吗?”
他的话自然没人回应。
慕尧尘看着冯芷颜,微微出神。
她,应该是会不高兴的吧。
毕竟她曾经说过喜欢自己。
而且他还跟她有婚约,如今另娶,只怕是个人都不高兴。
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勾,心里莫名其妙有些高兴,“你要不想我娶她,那就醒过来,我……”
娶你……这个念头冒出,慕尧尘不由一怔。
慢慢地,他又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冯芷颜对他真心一片,娶了她,也没什么不好。
想到这,他看着冯芷颜的眼神,越发温柔,还帮她理了理鬓间的乱发,“我有事想跟你说,你快些醒过来吧。”
醒过来,我便娶你。
一片脉脉温情中,外面却传来一股烧焦的尸臭味。
慕尧尘鼻子嗅了嗅,长眉微拧,“什么味道?”
陆阳出去查看。
不一会,回来道:“不远处山谷中,突厥人正在火葬他们的大王子和苏合。”
慕尧尘闻言,寒眸微动,冷笑一声,“走,我们去看看。”
不一会,慕尧尘便站在了邻近的山头上。
夜风萧瑟,吹得他的衣摆翻飞,他居高临下看见不远处山谷中,一群突厥人正围着两个熊熊燃烧的火堆念着祭祀歌词,火堆中两具尸体眨眼变成飞灰。
那群突厥人一边围着火堆又唱又跳装神弄鬼,一边宰杀捕捉的猎物,把它们的血淋在火堆四周。
到了最后,他们甚至拿那染血的刀往自己脸上划去,划出一道道血痕。
陆阳曾作为暗探潜伏在突厥那边,十分了解他们的生活习俗,见状向慕尧尘解释道:“这叫以刀嫠面,以明血诚,这是突厥一种十分特殊的风俗。”
慕尧尘垂眸,看见那群突厥人中只有左贤王朔金和他身边那个贴身侍卫没有以刀划面,便好奇问道:“这二人为何不割面?”
陆阳细细解释:“一般来说,若送葬的人中有身份地位比死者高者,那就不必为死者以刀嫠面。”
“不过按理来说,死的是突厥大王子巴特尔,这可是未来最有可能成为突厥可汗的人,他身份之贵只在突厥可汗之下,所以就算左贤王朔金是他舅舅,但身份地位比不得大王子,应为大王子以刀嫠面才是。”
“为何左贤王和他身边那个侍卫脸上都干干净净的?真是奇怪。”
慕尧尘闻言,黑眸中精光微闪,不由细细打量那左贤王和他身边的侍卫。
这么一看,倒发现了些有趣的是,如今虽是初秋,但秋老虎威力不同凡响天气还是有些炎热,但左贤王那个侍卫浑身上下却包得严严实实,连手上都戴上了手套。
许是因为穿得太多,那侍卫觉得燥热,火葬过程中时不时往身上挠痒痒。
慕尧尘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开口问陆阳,“苏合,还没找到吗?”
陆阳面露愧色摇头,“还没找到,那苏合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们挖地三尺找遍整座山都没见到他的踪迹。”
慕尧尘抬头,看了眼漆黑夜幕中的满天繁星,慢慢开口道:“两天后是好日子,我正好成亲。”
“第一次成亲,多请些人来吧,景帝那边要请,突厥人那边你也叫人送请帖过去,人多才热闹。”
陆阳皱眉,“为何请他们?他们不一定会来。”
慕尧尘淡淡一笑,“不来,就告诉他们,我会一把火把山烧了。”
如今下山的路闭塞,与外界隔绝,若是发生山火,谁也跑不掉。
第二天,陆阳去送请帖时,诚实把慕尧尘的威胁转告给了景帝和突厥左贤王。
二人听完,脸色铁青。
喜宴那日,他二人都乖乖来参加了。
而大好的日子,慕尧尘帐篷里却静悄悄的。
华丽的喜服随意丢在椅子上无人珍惜,本该是新郎的慕尧尘一身银色的白袍便服,正支着头,百无聊赖翻着手里的书。
这是冯芷颜的书,一本毒经,陆阳把冯芷颜在药庐里的东西搬过来时,他无意中看见这本书,觉得有趣,一时看了起来。
帐篷里,很安静,只有慕尧尘翻动书页的声音。
不一会儿,门帘微动,陆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进来。
“王爷,汤药熬好了。”
慕尧尘闻言,放下手里的书。
书摊在桌上,其中一页被折了个小角,那页讲的是曼陀罗花,植株全株有毒,其毒易使人产生幻觉。
微风从门外吹进来,吹得那张书页簌簌作响。
慕尧尘接过陆阳手上的药碗,信步走到床边坐下,张口含一口药后,俯身朝床上沉睡的冯芷颜贴去。
两片柔软的嘴唇相碰,慕尧尘将口中的药汁渡了过去。
冯芷颜昏睡这两日水米未进,又嘴巴紧闭喂不进任何东西,所以慕尧尘只能用这种办法,给冯芷颜喂些补身的汤药。
如此反复,喂了几口后,终于把那碗药喂完了。
陆阳害羞低着头不敢看。
慕尧尘将空碗扔给他,拿着干净的帕子温柔擦拭冯芷颜嘴角残留的药汁。
看着自家王爷难得温柔的模样,陆阳默默偷笑。
但想到等一下的婚礼,他又高兴不起来了,看了看外面的日头,也快到婚礼的时间了,见自家王爷还是一身便服,陆阳便问:“王爷,要不要换上喜服?”
慕尧尘擦完冯芷颜的嘴,又去帮她理头发,头也不回,淡淡道:“不用,走个过场而已,很快就完事。”
“人,可来齐了?”
陆阳点头,“都来齐了,景帝那边来了,突厥左贤王那边也来了,如今正坐在喜堂那边等着观礼。”
“但不知道突厥人那边是不是想抢风头,个个穿金戴银穿得花花绿绿,左贤王朔金更是穿了一身红色锦袍,那颜色红得都差点以为他是今天的新郎官。”
慕尧尘不以为意,“不用理他,他要是愿意当今天的新郎官,我未必不能成全他。”
正说着,门外侍卫进来禀报,说宁乐公主求见。
听见这个名字,慕尧尘微愣。
他都有点忘记这个人了。
自从他生辰宴中毒后,宁乐被景帝关押,二人一直未见过,如今再听见这个人的名字,慕尧尘只觉得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