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小娃听问,竟又装作吃力地爬上公案,不断扬动着小腿,笑嘻嘻对苏代道:“小娃子,你的魂魄实在是我见过最强大的,你觉得我在画魂居是什么职位呢?”
“春秋一代,战国一生。纵横天下,苏氏遗风。”
苏代没有答复,而是直接激发“苏氏遗风”专属魂法,实力由下阶二流攀升至上阶二流。
“刀剑逞勇,其武为何!纵横尺!”
并指一道黑色长尺飞出,打向红衣小娃。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眼看黑尺将要击中小娃双目时,那黑尺竟忽然消失凭空出现在了尚跃身后,重重拍在了尚跃屁股上,拍得尚跃脸色时黑时红。实力之高下,立见分晓。
“主公!”苏代眼中惊骇密布,不敢再随意出手。
“尚跃小娃娃,这是给你的第一个教训,怎么样?你这手下的魂法尺滋味如何。”红衣小娃依旧不断笑嘻嘻扬动着一双小脚丫。
就在这时,申公豹四个飞头突然由外而至,环绕红衣小娃,目中充满魔意,隐隐射出黑芒,笑道:“道友请留步,贫道念一经。炼就五行真始诀,移山倒海更通玄;降龙伏虎随吾意,跨鹤乘龙入九天。紫气飞升千万丈,喜时大内种金莲;足踏霞光闲戏耍,逍遥也过几千年。”随之而来的,申公豹无头身躯左右两颗开天珠环绕着,走入公堂之内,
然而,令人不敢相信的是,申公豹看家魂法“道友请留步”好似也是无用,仅让红衣小娃略微惊讶一愣,随后笑嘻嘻道:“哇!又一个更加强大的魂魄,这山岚县还真是宝地。”说着,已将申公豹的一颗飞头搂在了怀中,仔细把玩看个不停。
申公豹大骇,无头身躯黑光大作,欲收回飞头,却怎么也收不回,登时无头身躯流下一丝黑血。
“师尊恕罪!申公兄没有恶意!”
伯邑考身形由外而入,向尚跃略微躬身,随后便跪在了红衣小娃身前。
“师尊?”尚、苏、申公三人尽皆惊讶。
“原来是我的好徒儿啊。”红衣小娃说着,一个“脑崩”弹在申公豹飞头上,申公豹飞头顿时化作一道流光,紧紧粘在了申公豹肚子上。申公豹费了好大力气才拔了出来,安在了无头身躯上。
伯邑考笑道:“师尊突然造访,怎也不通知徒儿一声?”
红衣小娃凭空出现在申公豹背上,摸索着申公豹完好无缺不见伤痕的脖颈,喜道:“这魂法可真了不起呀,让本居士大开眼界。”又对伯邑考笑道:“好徒儿,若事先知会你,还能有这么好玩么。”
随后,在伯邑考介绍之下,公堂内三人都明白了这红衣小娃来历,果真就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画魂居士。
苏代望着依旧对申公豹飞头术大感兴趣的画魂居士,终究还是没率先开口。申公豹则浑身起着鸡皮疙瘩,眼珠不停转动,想借口离去却一时找不到好的借口。
伯邑考见此一幕,笑道:“师尊既然来了,徒儿给师尊准备的新年贺礼,便不用多费功夫去送了。”
“贺礼?什么贺礼?”画魂居士听到这话,终于不再盯着申公豹脖颈看了,而是看向了俊美的伯邑考。
伯邑考笑问:“申公兄,之前你我作赌之事可还算数?”
申公豹听这话,大叫道:“什么!你是想让本贫道把飞头术传给这小,画魂老怪?贫道终于知道刚刚为何你让贫道先出手了,伯邑考你小子早就不怀好意,是不是!”画魂居士则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时不时偷笑两声,显然对伯邑考的新年贺礼极为满意。
伯邑考对申公豹大大一揖,将申公豹拉至堂外,嘀咕一番话后,申公豹就走回堂内,对画魂居士趾高气扬道:“好吧,看在主公的面上,贫道就传你飞头术。能不能学会暂且不说,但贫道有一个前提。”
“请说。”画魂居士对申公豹浅浅一礼。
申公豹见此,面色更加倨傲了,笑道:“看在你名声在外的份上,贫道就不让你在人前喊我师父了,但以后私下里必须以师礼相待。”
伯邑考听此,还没替申公豹暗暗叹息完,便见申公豹化作了一枚飞弹,直接飞出公堂。
“愿赌服输,本来好好说话就不会吃这一脚了。”伯邑考看着一身狼狈的申公豹,侧头捂了捂眼睛。
随后,令人更加惊讶的一幕就出现了,画魂居士竟真的走到了趴在地上不能起身的申公豹身前,恭敬一揖道:“师父,你借我名义哄骗天下名士,这一脚够本了,请师父教我飞头之术。”
苏代听此,则对尚跃喜道:“喜事!喜事啊!主公应当速速摆宴庆贺。”
尚跃也是回过神来,对画魂居士深深一揖道:“小子承蒙居士厚爱,这就吩咐人准备大宴,款待居士。”说着,赶忙亲自出了县衙,吩咐人着手准备。
“这样真的好吗?受伤的是贫道啊,主公!”趴在地上的申公豹抬起的头颅已然涨成紫青,瞳孔紧缩,欲说无声。
是夜,山岚城招牌酒楼一间雅厅内,尚跃、苏代、申公豹、伯邑考、陈别几人已然落座,画魂居士则落于首座。
尚跃示意伯邑考一眼后,伯邑考率先起身道:“师尊,大会天下名士的法子是徒儿想的,也是徒儿做的。以徒儿想,师尊既然排了画魂名士榜,早晚要举办名士大会,何不就此筹办,也可彰显我画魂居威名。”声落,席上所有人目光尽皆聚到了画魂居士小小红衣身影之上。
画魂居士小手指敲击桌面,敲了良久道:“既然我的好徒儿给为师着实备了一份厚礼,正好本居士闭关愁闷,明年便这样办吧,你吩咐门下弟子给梁王捎个口信,让他好生筹备。”
“多谢师尊。”伯邑考向着画魂居士深深一礼。
至此,推杯换盏数巡后,宾主尽欢。尚跃则心中对伯邑考甚是感激,不过当着明面暂未明言感谢。不过尚跃不说,伯邑考心中已然知晓了尚跃心思,反而主动举杯敬了尚跃一杯,并道:“主公不必如此。”
尚跃一愣,不知伯邑考何出此言,也哪能想到自己心事已被伯邑考得知,遂开怀畅饮。
一场大宴,其余几人吃得倒还算尽欢。可陈别是不住出着冷汗,简直比见到了皇帝还紧张。散后,画魂居士则将申公豹带走了,说要尽一尽当徒弟的孝道。不过,即使是陈别也能看得出来,不将飞头术学会,申公豹则一时半会不得自由了。
此后,伯邑考在尚跃心中的地位急剧攀升,事事多问于伯邑考,隐隐已有压过苏代一头之势。苏代对此自然能看得出来,不过深明为官之道的他,并未多说什么,谁让人伯邑考是画魂居士收的关门小弟子呢,谁不想认真对待都不行,毕竟画魂居可是老画舫内数千年屹立不倒的势力。
匆匆时日飞快,已是年关之际,在苏代提议之下,尚跃也罕见地换上了一身红装,坐在县衙内,挨个嘱咐衙役给城内住户发放新年贺礼,并亲自落榻,慰问城内八十岁左右年长望者,以此收买民心。
可以说,尚跃的一举一动,都在甘州牧范睢监察之下。但唯有一事,范睢不知晓。那就是尚跃曾与画魂居士同宴而坐。此事不是范睢不想知道,而是在不知名的画魂居弟子遮掩之下,范睢不可能知道而已。对于画魂居,范睢能知道也只有即将举办的天下名士大会和新拔地而起的名士城。对于名士城,范睢心中的想法和冯唐一致,也觉得府城规模太过劳民伤财,本欲上谏尚翻,可在一人建议下,最终还是没将书信送到了梁州城。
新年本是团圆之际,敬拜祖庙之时,可很多时候也会倏忽便过,费了许多时日所备的年货也可能要等到来年开春才用的上。也在一转眼的功夫,许多游子就要向老父老母送上了新年祝福后,踏上异乡之旅。
伯同五十七年,便是这么特殊的一年,因为画魂令的出世,彻底证实了天下名士大会的准确性。这一天,也就是新年的第一天,天下各方诸多名士只身上路,告别熟悉已久的故乡,往共同的一个目地进发。那就梁州梁中府梁州城。如此大规模的聚集,远远比科举盛会来得还要热烈。科举仅是本国士子聚集,而即将举办的天下名士大会则是三国名士盛会,不止有士子更是有武士能人,不知将会多么盛大空前。毫无疑问地是,没有人敢在盛会那一天发动战争。更毫无疑问地是,若是能在盛会那一天露脸,将会名扬天下,在史书上多出浓重一笔。
伯国中州大伯城,仅在新年第二天,伯国天子尚楷便下了圣令,国内各州名士皆可至梁州城参加天下名士大会,并且不追究任何私通外敌之罪。此令一出,所有伯国百姓都感到了天子胸怀之广大,争相传诵天子之宏德。不止是伯国,仲、季二国天子也是下了如此圣令,虽有细微差别,但大旨相同。
“主公,查探清楚了。难怪尚楷如此好心,原来在各州通往梁州的要道上早有兵马把守,只要是去梁州的,都会一一盘问。有家属的都要备案,没家属的根本不让过去,果然和主公想得差不多。”陈别拿着一封书信,交到了尚跃手中。
尚跃笑道:“我那狠心的父皇,我到底还是有所了解的。”
陈别笑问:“那咱们何时动身?”
苏代在一旁笑道:“看来陈县尉早就在此待腻了,想要出去走一走,透透风。”陈别听此,嘿嘿直笑。
尚跃则笑骂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陈别则嘟囔道:“主公,不是陈别没见识,跟着主公这么久了,百万人大战都历经了,何况是其他呢。可这天下名士大会还是头一回,从来没听过更别提见了,谁不想去看一看呢。”
尚跃笑道:“可惜咯,咱们没那个福分呀,只要李广将军能借此脱身,别个无法多求了。”
“为何?”陈别满面疑惑。
苏代笑道:“只要你陈别,把咱们那个高高在上的范大人说服了,或许咱们还有出山岚县的机会。”
陈别猛拍额头,愁道:“哎呀!怎忘了这一茬,范睢那个老匹夫的确不会让咱们去的,这可如何是好?”又急问:“苏先生巧计百出,难道真没法子?”
此话一出,尚跃也是看向了苏代。苏代摊着双手,表示无奈道:“范睢并不比苏代差,苏代能想到的,范睢自然也能想到。若是尚翻坐镇甘州,则还有机会出去。可范睢在,难!只能看会不会有来使了。”
陈别疑惑不解,急切道:“来使?苏先生说话能不能别只说一半,陈别虽‘别’,可也不想只听一半话啊。”苏代笑了笑,并没有多做解释。
三日后,果然有使者来到了山岚城。而这使者,尚跃几人也都认识,乃梁州太中大夫袁汉罗。苏代闻有使者来,对陈别喜道:“转机来也。”陈别更加不解了。
当尚跃带领县内诸官出城迎接罢,入城落座时,本欲将袁汉罗奉为首座,谁知袁汉罗执意不受,推辞道:“上柱国乃我梁州之长,汉罗焉敢以下犯上。”
尚跃笑道:“什么上柱国不上柱国的,早已是名存实亡。尚跃也已不是皇子,目今一小小县令,袁大夫还是上座为好。”袁汉罗依旧执意不受。
苏代笑道:“主公还是上座吧,勿要辜负大夫一片好意。”袁汉罗听此,忙道极是。因此,尚跃方才坐了首座。
袁汉罗开门见山道:“上柱国,大王遣我前来,特为相送一宝,上柱国若见必然喜爱不已。”
尚跃还未答话,苏代便问:“不知袁大夫来时,是否见过甘州牧?”
袁汉罗迟疑道:“这个,这个嘛,本应理当先拜见范使君,可事出突然,来的急迫,因此暂未前去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