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代听袁汉罗言语不顺,已然明白其乃故意躲着范睢而来的,遂笑道:“袁大夫无须多言,我家主公已然知晓大夫来意,已然同意。”
“同意了?啊?上柱国当真同意了?知晓下官所为何来?”袁汉罗急切地望着尚跃。尚跃心中虽疑惑,但相信苏代不会无故放矢,因而面色不变,点了点头。
苏代笑道:“袁大夫所为何来,这有何难猜。能让梁王请动袁大夫远道而来且不可支会甘州牧者,唯李广也。”
袁汉罗拱手道:“先生果神机妙算,一言而中,佩服佩服。”
遂命随从将三只锦盒呈上,转答尚翻之意后,便欲告辞时,苏代喊住道:“大夫何必匆忙离去,用过宴席后再去不迟。”
袁汉罗推辞道:“下官还有要事在身,留不得,留不得。”
苏代笑道:“如此的话,大夫不妨带一封书信而回,也好让李广知晓主公心意,从而使其死心。”
“合当如此,是下官鲁莽了,还请上柱国执笔。”袁汉罗向着尚跃恭敬一揖。
尚跃一愣,转而下笔数行时,见苏代还没有暗示,心内是焦急不已。就在这时,正闲谈的苏、袁二人忽然谈到了张家姑娘,苏代道:“不要怪我没提醒袁大夫,那罗滨县张家庄张晴可是李广将军最喜爱之女,可其父最是贪势慕名,若由大夫出面,一准事成。君子有成人之美,更何况这可是一件美差,休要对外人提及,否则大夫错失一份大功劳呀。”袁汉罗听此,心中甚是感激苏代,连忙致谢。
尚跃听此,则是心中有了主意,已然明白苏代用意,遂一挥而就,写下数行。袁汉罗得了书信后,喜笑而去,显然为能如此轻易完成使命而感到高兴。
当尚翻看过尚跃所写书信后,仔细读了多遍,除了一些他不知道的李广家事外,便多是一些恩断义绝之语,并没读出来有何暗示之语,于是遂信了袁汉罗之言,觉得尚跃已然对李广死了心。
当袁汉罗将书信交到李广手中,并转答了尚跃之言后,李广心中一惊,不敢相信仅凭三把日光残刃尚跃就把自己卖了,于是拆开书信细读。果然,当看到“李九娘温柔贤惠;李战天行事不阿;与张晴终成眷属;名士大会闻名天下”字眼时,李广心中便已明白,尚跃这是借着几个词语说反话和侧话,表达他尚跃对自己的态度。因此,佯装大怒,一把将书信撕了个粉碎,骂道:“世态炎凉,世态炎凉啊!我李广一心尊他尚跃,没想到到头来竟凭三把残刃就把李广卖了!亏李广还为他尚跃一直回绝梁王厚爱,李广真是瞎了眼了!真是猪狗不如!”
袁汉罗见李广看完书信气得大怒,笑道:“将军何必生怒,今大王之威势和尚跃之缩居,一眼便可明了,将军早该投大王麾下,必得重用。”
李广躬身道:“若无大夫远途跋涉和今日指点迷津,李广如何能迷途知返,看清尚跃为人。”
袁汉罗忙扶起道:“将军神威,天下共知。与将军结交,是汉罗求之不得之美事。”又低声笑道:“下官已知将军与罗滨张家庄张晴姑娘交好,将军若不嫌弃,就由下官前去张家替将军作媒,如何?”
李广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又躬身道:“如此便多谢大夫了,但有一件。”说着,突然扭捏起来,道:“我与晴儿早已约定,有言在先,待花满山坡时娶她入门。因此,李广不想先行违背誓言。”
“这是极好的事,将军勿忧。下官此一去,仅先作媒,婚娶嫁期则由你二人自定,如何?”袁汉罗一副过来人模样,笑得颇为开怀。
李广深深一揖道:“如此便有劳大人走一趟,大人之恩李广铭记于心。”
由此,李广遂假意暂投尚翻,以博取尚翻信任,只为能有机会参加名士大会。当尚翻从袁汉罗口中得知李广真心投自己后,也是依旧说到做到,拜李广为飞将军,封伏安县两千户,并放言日后大业有成,定封李广为万户侯,以此收买李广之心。封侯的诱惑不可谓不大,李广难封,李广难封,说得就是前世跟随李广的许多校尉和李广的子孙都能封侯,然而英勇到让匈奴胆怯、历经数十战的李广即使再有战功,却终其一生未能封侯,不得不让人为之遗憾不已。此世,虽依旧还未能封侯,可已有了封侯之实。因为那两千户,是只有侯爵之位才能拥有的。尚翻虽说已经坐具造反之实,可打着尚跃的名义兴师,他的确可以否认自己没造反,不明所以的百姓有可能还真就会说尚翻不是造反。可一旦称帝便不一样了,因为在天下百姓的心中,一个国家不可能有两个皇帝,也只有皇帝才有权力给人封爵赐地。因此若尚翻称帝,百姓就会认定梁王造反,故而尚翻只敢给李广侯爵之实,不敢赐李广侯爵名印。
可仅管没有实名和侯印,但李广一下就封两千户,已经让梁州百官眼红不已了。其中,最眼红的就是尚翻第八子、梁州卫尉、正在监造名士城的尚春风。也是奇了怪了,尚春风待人和煦彬彬有礼,不管是理政还是治民都是一把好手,就是从军也能素有军功,人也长得俊雅,可就是总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强。无论是亲朋好友,还是门客同僚,尚春风只要知晓别人比自己强一点,心里就会生出嫉妒之意,不过却很好地被遮掩住了,很多人都看不出来,都不知晓其本性。但没有不透风的墙,尚春风的本性还是有一人知晓的,那就是前年快马坡大战时的行军主簿孙故良。
孙故良,寒门子弟出身,年轻时家贫无粮,不得不数番向其兄长借粮过活。然而,他兄长是个心善的,可他那嫂子却是极为刻薄的,虽然嘴头上说借多少粮都没事,可暗地里耍起手段来那是防不胜防,让借粮的孙故良没少吃苦头和受羞辱。因此,孙故良发奋钻研史书,借而成为了尚春风门客,有幸鞍前马后服侍过尚春风几番后,便已然看出尚春风虽然待人处事彬彬有礼,可内地里就是个跟他嫂子一样刻薄的人,总见不得人好。后来,孙故良几番打听之下,终于确定了尚春风这种嫉妒之心,肯定传承于他那过世的母亲。虽明白,可孙故良嘴上不说,也能很好很巧妙地利用尚春风这个缺点,于是逐渐成为了尚春风一刻难离的左右手,参知政事。
转眼已到正月十五,当李广觉得已经博取到了尚翻大量信任后,便试探着提出自己想参与名士大会的想法。尚翻听后,也没有过多怀疑,有意让李广率领甲士主持名士城巡防事宜,也答应李广可以报名参加大会,为梁州争光。因为李广的名声早远播于外,是画魂英将榜排名第四名的人物。可事到头来,仅过了一日,尚翻便又反悔了,命李广好生归府修养几天,不必操心过问名士城之事。
当李广得知尚翻突然又反悔后,心中便生出了疑惑,已然能猜出肯定有人从中作梗,阻碍他脱身大计,只是却猜不出是何人。于是李广上了心,也接受了尚翻旨令,不再过问军营之务,当即就开始到春芜苑喝起了花酒。尚翻得知后,也并没派人监视李广。因为他尚翻是人主,拥有反悔的权利。可李广是将领,将领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只要接令了,那就不可能再反悔。
然而,李广果然不止是来喝花酒买醉这么简单,而是另有目的。当春芜苑一个名为当月的姑娘,被安排到李广的房间后,仅一刻钟李广便大醉出门,将春芜苑狂砸了一番,扬长而去,谁也不敢拦。
不到黄昏,飞将军府邸三里之外的一间茶楼内,冯唐的身影出现在其中,对面则坐着魂兵举贤卫。举贤卫一身白衣,面貌较冯唐更加威严,背负一巨大黑皮册,左手不停摇着朱砂笔,打扮之奇特,令茶楼内众人不断侧目。盏茶功夫后,冯唐问如何。
举贤卫道:“茶水不错。”说罢,便随冯唐起身离去了。
楼内众人望见二人仅吃了一盏茶,仅说了两句话便都走了,因此甚感奇怪。有知情者笑道:“你们懂什么,那位黑衣的是中尉冯唐冯大人,白衣的是冯大人的魂兵。”
“呦!这么说,这冯唐冯大人还真了不起啊,那魂兵看起来实在不凡啊,简直比那些廷史还廷史,刀笔吏还刀笔吏!令人望而生畏!”廷尉,九卿之一,掌刑狱,或称大理寺卿;其下有属官为廷史,也称刀笔吏。
当冯唐与举贤卫离开酒楼的时候,远在三里外的飞将军府邸内,李广的魂兵飞将骑罕见地出现在了李广身旁,报道:“将军,举贤卫兄弟传来消息说,背后阻碍将军参与名士大会者,应该跟尚春风有关。”
“尚春风?尚翻第八子···”李广陷入了沉思之中。
飞将骑,李广专属魂兵,身着黄金甲,背挂金虎弓,腰佩黄金剑,坐骑金毛马。
飞将骑之所以能知晓远在三里外冯唐魂兵传来的消息,则因为“冯李此生”天赋的缘故。冯李此生,冯唐专属天赋,尚跃完成“冯李此生”剧情得以开启,冯唐专属魂兵举贤卫可激发,十里之内举贤卫可与李广飞将骑心意相通;作战之时,二魂兵可进行融合,化作宿命仙骑,拥有超越画舫规则沟通外界的能力,实力赶超超一流武魂,时限一重一息。李广为魂境二重召魄境,冯唐为魂境一重画魂境,故而二魂兵此时融合,宿命仙骑仅有一息融合时限。倘若李广、冯唐皆为魂境五重魂仙境,宿命仙骑则有五息融合时限。
沉思许久,李广也没理出个头绪,不知为何尚春风要为难自己,更想不出个好法子破解眼前困境。眼看明日就是名士大会之日,李广一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彻夜难眠。
次日,一宿无眠的李广合眼迷糊了一会后,便出府准备向名士城而去。梁州城内此时行人何止多了一倍,简直挤得路都难走。李广刚到南城门外时,便有甲士拦住道:“将军,大王有吩咐,将有要事派遣将军,将军还是先回府歇着吧。”
李广听此,冷哼一声而去。不多时,东、西、北三门皆去过后,依旧和南城门一般,甲士尽皆拦住。对此,李广也无奈了,只得又转回了府内,独自苦饮起来。
梁州城南十里外,便是平地而起的名士城,虽说是府城规模,可远远赶超州城规模,南北纵横五十里,开四城门,八耳门,墙高八丈,厚三丈余,水道已通。并且,尚春风直接在城内修建了一座环形大山,动用魂法一一加持之下,可纳十万人落座,实打实的平地而起之山。虽说的确劳民伤财,可尚春风眼光之远见,也是让范睢和梁州百官佩服不已的。可到底是时日浅短,外城雏形虽已完备,内城建筑却极少,除了名士山和九座名士台外,多是开阔空地,仅有数百座驿馆矗立,其内陈设齐备样样俱全,以供天下名士落脚居住。九座三丈见方名士石台则坐落名士山中央,以供名士演武斗法所用。不足一月时间成此规模,所动用囚犯、民夫近十万,万余死伤,军队亦有上千伤亡。四墙之外,各有三万梁州军时刻驻守于外,防止生乱。梁州各府县也是都处在紧急战备状态,时刻巡守,防止有贼人生乱,落了梁王尚翻的颜面,从而导致人头不保。
正月十七这一日,有资格住到名士城内之人早于昨日便已于城内落脚。其余无资格者,只能排着长队从四城门并八耳门逐个入内。也早在昨日,画魂名士三榜报名也已完结,有资格入榜报名者合共五万,多是天下人中龙凤有头有脸的人物,足见画魂居号召力之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