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名执了令箭,点了二百人去后,白起道:“傅其何在?”
未明言何事,傅其已猜中八分,心中一喜,上前道:“下官在。”
“本将知你素有口舌,与麻太公诸子多有旧,不知敢不敢前往麻风堡走一遭。”白起说着,又将一枚令箭投到傅其脚下道:“若能兵不血刃说得麻太公来降,亦是首功,倘若不能说得。”
“下官人头在此,将军自取。”傅其不待白起话说完,便一把捡起了令箭,头也不回去了。
傅其去后,尚跃因担忧傅其安危,怕麻风堡骤然发难,便命傅其大哥傅多作护卫,追随傅其去了。
且说,却名纵马在前,率着二百人到了长林山脚下后,却不引人入山,反钻入了山脚下一块玉米地内。玉米尚未成熟,绿秧秧杆叶甚是挠人,而且闷热难当。一体壮青年发狂,用力踩倒一片玉米,抱怨道:“不是上山去打飞石寨嘛,大日头的,这玉米地又闷又热,来此干甚!”
却名闻声,拇指轻弹,手中长剑出鞘三寸时,见开口者是一青年,长剑又入鞘道:“你年轻,此番便不与你计较。既吃我寨粮食,就好好为我寨卖命,否则到了黄泉,你父母也认你不得。”又对左右道:“本千夫自有安排,尔等听从便是。”其声之嘶哑,宛如吞过火炭,比玉米地还令人发狂。吓得众人后背发凉,浑身激灵。
青年依旧不服,刚要上前与却名对质时,一中年汉子拉住了他,眼神示意他不要再多说话。青年见是自己同乡,遂止住了口。
“飞石寨人数虽少,却皆善使飞蝗石,咱们若贸然上山,必定损伤惨重。主公根基初定,正是用人的时候,到时白将军怪罪下来,没功劳不说,都得遭刑。”如今关键时刻,惜字如金的却名这一番话,简直比一个月说得话还多。
二百人听此,方才知晓了却名的良苦用心,青年也因此羞愧地低下了头。
“只要听本千夫的,保准大伙有命回去。”
“却千夫,你说怎么干吧,大伙都听你的。”
却名见人心已聚,遂问:“有没有跟山上人有旧的?”
许久,一瘦少年,名叫同三,壮着胆子上前道:“俺,俺年前曾去山上送过酒水。”
其实,二百人中有三四个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没敢站了出来。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不是胆子小,就是抹不开脸面。
却名问过少年姓名后,递上一串铜板,嘱咐一番,同三便上山去了。行不三里,林中窜出两个大汉,提着朴刀喝道:“哪里来得小杂碎!”
同三已将浑身抹黑,躬身道:“两位大爷,小人名叫同三,山下打仗,小人听闻飞石寨好汉的英明,想来投靠。”
一大汉瞅着同三瘦小身板,摆手道:“快滚快滚!瘦得没个形状,拿不起刀拱不动腰的,我飞石寨不收你这般没用的。”
同三装作灰心丧气,抹了一把眼泪,掏出一串铜板,跪地悲腔道:“求大爷通报则个,小人双亲都死了,命太苦了,年前还来送过酒水,就剩百十个铜板了。求大爷通融通融,俺能洗衣做饭,扫地擦窗,只求赏口饭吃,能活下去就行。”
一番悲苦之言,许是听得二汉都信了,竟不去细想同三怎么会这么多铜板。一汉子喜笑接过铜板,好生瞅了同三一眼,笑道:“倒是有些眼熟,既如此便带你山上走一趟,如今寨子里又多了百人,正好缺几个洗衣做饭的。”
同三听多了百人,不再是二百人,而是三百人,心中大慌,手脚一时都吓得麻了,险些没站起身来。
当飞石寨大当家勾连,见了脏兮兮瘦晃晃的同三后,呵斥将同三带上寨的那汉道:“养蠢八,你脑子被驴踢了啊!这小子大腿还没爷指头厚,能当马骑,还是能当驴使!”
同三听此,跪在地上哭道:“勾大当家,同三命太苦了,可怜可怜同三吧,若不是山下一伙走镖的救了同三,同三早被官兵杀了,可怜可怜同三吧。”
“等会!你说走镖的?没搞错?”勾连眼中精芒一闪。
同三抹干眼泪,故作声色道:“是的大当家,山下有一伙运镖的杀了几个官兵,刚走没多久。”
勾连最是贪财,听此喜上眉梢,正准备喊人下山去追时,一锦衣黄衫之人起身道:“大当家不可鲁莽,如今战事频起,那走镖人既敢继续行镖,定有非凡过人手段。”勾连果真在黄衫人的劝解下又重新坐下。
同三见此,心中暗道不好,可却没有办法,因为已将却名事先嘱咐的法子都使出了。斜眼去瞧黄衫人正面时,心中又是一惊,什么模样?青目,灰发,面貌俊朗,额束紫金绦,气度妖异。
“这是什么种类的人呀,从来没见过,看起来挺有钱,怎会上山做了土匪。”同三陷入沉思。
勾连则思索一番后,对黄衫人笑道:“未央先生所言有理啊,险些冒进。”
“怕个甚鸟!咱们寨子飞石手段岂是吃醋的,见一个射出一个!”一裸露胸膛的光头大汉扬言出声。大汉复姓西车,名十,飞石寨二当家。
未央笑道:“二当家所言极是,在下只不过是劝诸位小心为上。”
西车十素来看不惯白脸俊俏的,拍案起身道:“大哥在此略等,我带兄弟下山去去就来。”说着,已出了大堂,点了三十人去了。
西车十走后,同三计上心来,装作刚想起一事道:“大当家,那伙走镖人有十几个,个个身强力壮的,而且身上还有蓝光。”
勾连听此一惊,遂知有武魂师随镖,当问清西车十仅带了三十人去后,心中不放心,又命三当家庄代带了二十人去协助支援,让同三也下山带路。
同三喜笑去后,未央望着同三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直至庄代带人走了一刻钟后,方惊醒道:“大当家速速带兄弟下山,否则二当家三当家危矣。”
勾连笑道:“未央先生过虑了,我二弟三弟武艺都强过我,而且都是武魂师,无妨。”
未央急道:“那瘦少年是敌人奸细,初时我便觉得不对,直到此时才想出为何。若果如少年所言饿了多日,岂能稳步直行,这可不是饿得走投无路之人形状啊!”
勾连听这话,回过味来,欲起身点人马去时,忽又坐下笑道:“还是未央先生带着本庄人去走一趟吧,由本当家来守寨,以防官兵偷袭。”
上山之道本就一条,又哪里需要故意坐镇防守呢。此话一出,未央眉头更加紧皱了,显然明白勾连守寨是假,防守他未央才是真,可口中道:“大当家所虑极是,未央这就率本庄全部人马赶去。”
当未央骑着马,带着本庄百人赶到玉米地前时,便见满地尸体横陈,西车十与庄代正被一群人围着。为首者头戴斗笠,一柄五尺长剑滴着鲜血,正缓缓入鞘,不是却名是谁!
未央大惊,硬撑起胆子,纵马上前喝道:“嘿!那贼人,本少爷劝你们快些放下武器,举手投降!否则···”正说间,看到却名扫来的冰冷目光,冷不丁一个激灵,忙躲于一人身后,又逞勇叫道:“否则我勾大当家必教尔等不得好死!”
“未央先生快快救我兄弟二人。”西车十见未央带着一群人前来,好像见了亲爹一般,出声求救。
却名道:“某等得就是勾连。”说着,大拇指轻挑,方入鞘的五尺长剑便又重新出鞘,迅速向着未央刺去。
“保护少爷!”“保护大少!”
一声声呼喊响起时,在却名长剑寒光下,当即便有三具尸体倒在地上。
“啊!竟敢杀我正叔,本少让你不得好死!”
未央见到亲友死在眼前,狠意顿上心头,魂识出府,魂兵化作四道火光附魂到了四名汉子身内,四名汉子瞬间火魂力流转,成为武魂卒。
“什么!那灰发人竟是兵魂师!”“附魂四人,画魂二层!”
惊叫之间,四名魂卒双目喷着火焰,举步挺臂便向却名杀去。却名遭四魂卒围攻,瞬间落于下风。而凌水寨之人见此一幕,惜命之下,都没敢上前帮助却名。
十多招后,却名虽一剑封喉一魂卒,但也在其余三名魂卒拳脚招呼之下,趴在地上难以动弹,斗笠也不知飞向何处。浑身衣衫在火魂力影响之下,被烧开数个大洞,其内血肉焦糊,隐隐有熟肉味传出。
“杀了他们!一个都不要放过!”
未央一声令下,未家庄剩余九十多人一拥而上,狠下杀手。在三名魂卒带领下,一场屠杀毫不留情,简直比杀鸡还简单。
凌水寨二百人在却名的带领下,虽一举埋伏屠杀飞石寨五十人,可也死了有二十余人。西车十与庄代二人虽也已将随身携带的飞蝗石发尽,但手上功夫依旧不弱,遭百余人围攻,还未倒下。
这不,二刻钟后,当未央魂识用尽,三名魂卒火魂力消失后,凌水寨一百多人死得仅剩三十余人。
许是看到本方弟兄将要死伤殆尽,躺在地上的却名忽然回光返照站起身来,悲从心头起,愧向胆边发,浑身黑色魂力暴涌,五尺长剑随之而动,吼道:“还我兄弟命来!却名一剑!”
一声怒吼,震荡山间!一抹黑光闪过,仅一剑,便贯穿二人身体。西车十、庄代缓缓倒下,再也没有了睁开眼的一天。而回光返照的却名见此,也是直直倒在了地上,永久沉睡,再也无法醒来。
“什么!这斗笠客死前竟自创出了魂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