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行人回到凌水寨后,白起私下里便劝谏尚跃招兵买马。因为回来途中不断有官兵盘问路人。凭借敏锐的兵家直觉,白起觉得再过不久必有战事将生。
尚跃听后,信心满怀笑道:“白将军过虑了,梁州常时便有官兵百万,仅梁州城外官兵驻扎就有十万,更有武魂强营,谁人可乱!且我伯国特驯飞伯隼一日万里,每座府城皆备,如何生祸!”
白起道:“主公说得极是,可鸟毕竟是鸟,鸟夫能养便可杀,挥挥手罢了。行军作战则非片言便可定胜负,即使梁州三百县城皆有飞伯隼常备,又岂能永保太平。”
此言一出,尚跃思起曾在云像前看到的白起一幕幕往事,心下已听信白起,可依旧面带忧愁道:“可我仅余一个皇子空衔,无权招兵买马。”
“此番一行,尚翻虽未投靠主公,但心底已然看重主公,料得短时之内必不会派人监视主公一举一动,此时正可暗招兵马。倘若待尚翻醒悟,后悔莫及呀。”白起眼神冷峻,仿佛在告诉尚跃,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见此,尚跃想起厌问曾说过的“英雄不可降服,唯有自臣服”之话,遂选择豁出去了,选择听信名将之言,命白起暗招兵马,全权节制。不是他尚跃要造反,而是真的无路可走了,只有这样选,不然哪天被人杀了也不知道。只有兵马才是真正的实力,其他都不靠谱。
果然,在白起暗中招兵买马大半月后,流民忽然暴增起来。大半月来,白起因不敢大肆张扬,只命人私下里打着走镖的名义将人骗到凌水寨来,故而仅招得壮丁六百人,加上凌水寨八百常居人口中的二百壮丁,人数达到了八百。
八百人中,有一人生得粗犷,体壮如牛,力气大得惊人,一看就不好惹,只是两只耳朵都没了,是个聋子,名为鱼丁儿。早年遭亲朋陷害入狱,被割去双耳,耳中灌了水银,后逢大赦天下出狱,被凌水寨深山一独居老丈收为养子,已有五六年光景。老丈闻白起招兵,知义子有过人勇力,遂劝义子投了白起,求白起给义子找个媳妇。
白起一见鱼丁儿后,爱兵之心大起,试过鱼丁儿手上功夫后,更是心喜,知得了猛将。本欲将鱼丁儿作尚跃贴身护卫,可因耳聋时常不好使唤,遂添为了百夫长。鱼丁儿由此得势,不到七日,便成了一门亲事,尚跃亲自主婚。
流民暴增一事,还是大肥胖子封十勇先知晓的。大胖子年不过弱冠,体格却有三百斤重,年纪轻轻本应最爱沾花惹草,人大胖子却不是,最好吃!这不,当听闻三十里外有一唐记麻鸡最是美味时,便命八人抬着他过去,路上正巧碰着数波流民,还有官兵抢劫。大胖子心骇之下,便转道回府,将此事报给了白起。
白起一听,命封三勇将八百人调往各要道据守后,便寻到尚跃上报了此事。
尚跃道:“果如白将军所料,既如此,加大招兵力度,一切后果由本皇子来承担。”
白起听了这话,方头一回真心笑了起来。尚跃虽说已无权无势,可毕竟名义上还是他白起的顶头上司;虽说早将大权放与了白起,可白起总觉得有些不痛快,因此做事总有些施展不开手脚。就拿咱工作中来说,老板说给你多少公司账户额度随意支使,说是这样,可真到正事头上,还要先请示老板。今日则不同了,尚跃的这句话,让白起听到了痛快之意。
于是七八日后,当确切探听到白下府诸县战火遍起,白下府即凌水崖所在梁州九府之一,白起没有给尚跃留一点面子,直接在伏安县打着六皇子的名义,将招兵公告散了出去。尚跃知后,又是心惊胆战,又是大觉刺激,因为这是每个即将掌握大权之人都会表露出来的心理特征。
可刺激之余不能无脑子,尚跃明白这一道理,遂亲笔一封书信,差快马送往了京城。信中说梁州生了大乱,自己为国家安定,为了祖宗基业,才不得以招兵买马。
“怀沙?此人是谁?”
匆匆已是一月后,凌水寨大殿中,尚跃拿着探子飞鸽送回来的密信看后,遍问众人。
封七勇道:“主公,怀沙乃梁王府首席幕僚,梁王钦定的名士身份,常常出席梁州九府接待外客之宴。”
“哦?名士?不知与白将军哪个更有名一点。”尚跃自思。
“信中说梁州九府各处皆有战火,此番背后谋划之人就是怀沙,而怀沙效忠者乃雪川府知府宋见。”
“什么!三甲状元宋见!相传此人身不过五尺,怎么可能有如此大野心!”封三勇大惊,满眼不可置信。
当尚跃将密信一一传示众人后,封十勇嘿嘿笑道:“没想到这个倭瓜秧还有这么大本事,不过一个月便已占领两府之地,而且还搞得整个梁州鸡犬不宁的。”
“倭瓜秧?”白起疑惑看向封十勇。
傅其笑道:“将军,倭瓜秧就是大南瓜的意思,我们十少爷的口头禅。”如今整个凌水寨都被白起当做军营严管,发行了军令条文,因此傅其早不称白起白爷了。
众人一番议论后,尚跃冷声道:“封三勇将军何在?”
“末将在!”封三勇应声出列。
自白起发行军令条文后,凌水寨剩余的五个武魂师中,封三勇因本家本寨子弟入伍最多,从主之功最大,因此被尚跃封为将军,仅次于白起,其余四个则都只是千夫长。只不过无论是将军还是千夫长都没有印绶,只是空名号罢了。因为尚跃没有开府建制的权力,而且任命将军是要经过朝廷批准审核,需要有公文的。
尚跃问:“今寨中兵数几何?”
封三勇道:“报告主公,今我寨有精壮步兵三千人,骑兵二百人。”
“傅其何在?”
“下官在。”
“粮草尚余几日?”
“不足半月。”
傅其也已从马堂堂主变作了粮草官,凌水寨也没了堂主之名。
尚跃听仅余半月粮草,遂当着众人之面问白起意思。
一切之语都不过走个过场,只为树立尚跃人主之威,是白起有意使尚跃如此的。
见火候已足,白起出列道:“主公,今我寨粮草不日将尽,三千人马想要攻城拔城也只能等待时机。今南十里外麻风堡粮草充足,若能得到,我寨人马还能增员。可麻风堡麻太公为人素有善名,若强取麻风堡,必失主公威信。但若不取,兵马需遣散大半。”
尚跃听白起将主意打到了麻风堡,眼中一惊,因为事先商量的是打西五里外长林山。白起之所以临时起意,是因为忽然想到一事,为考验尚跃值不值得效命。那就是即使真能助尚跃拿下梁州,可最后尚跃还是逃脱不了朝廷问罪,未经朝廷旨意而私招兵马作乱,即使是为了平叛,那还是罪名坐实,犯了历代皇家大忌。若想无罪,一是真正以梁州造反夺取整个伯国,二就是只能卸磨杀驴,斩功臣以谢罪,而保全自己身家性命。
毕竟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白起比谁都明白,而且是亲身经历。自古能同打天下而不能同坐天下,谁让天下只有一个,而人却有姓氏之分呢。
不要期望人主能有好的品德,因为好品德的人主是坐不稳高位的。他不是不想和功臣分天下,而是一旦想到后代子孙,人心作祟之下,不得不圆一己私欲。英明远见的开国皇帝常有,而好的次代子孙难求,这是历史给予的教训,每个人主都深深地明白,比任何人都深刻。因而人主不得不心狠手辣,姓氏就是主臣离异的根源。
尚跃知道白起是在考验自己,但没白起想得那么多那么远,举掌道:“本皇子在此立誓,诸公可做见证,即使兵马散尽,即使无路可走,即使灰飞烟灭,本皇子绝不欺压残害良民!”
“主公仁义,我等深感钦佩。”众人躬身施礼。尚跃不敢怠慢,亦躬身回礼。
听此,白起心中已有了答案,遂拿起一枚令箭道:“今西五里长林山盘踞着一伙恶人,探子回报有二百余人,谁愿带兵前去剿灭,成我军第一功!”
声还未落,封三勇、封七勇、傅多、却名、裴法安五名武魂早已走上前来。就连大胖子封十勇在一番内心挣扎后,也走上前了几步。
“哦?十少爷既如此英勇,便与你两百人去吧。”白起玩味地看着封十勇。
“啊!就二百人,那还是算了。”封十勇赶忙跑回了原位。只不过那跑,跟走没丝毫分别。
众人见此,忍不住发笑,白起却面色逐渐冷峻起来,抽出了腰间宝剑道:“肃静!今首番商议军务,仅此一次,下不例外!倘若再有将军令作儿戏者,本将手中宝剑可是随时开锋的。”
众人心中一凛,腰杆一个比一个挺得还直。封十勇更是直接体会到了白起目光血意,险些吓出尿来。
白起目光扫过出列五人,最终目光停到了惜字如金的却名身上。
却名,游侠,不善言辞,使五尺长剑,不入流武魂师,年不过三十,早年曾独自游历梁州全境,后与封七勇为友常居凌水寨,常常一副生人勿近面色,头戴黑色斗笠,正规正经游侠儿打扮。
“却名听令!”
“末将在!”却名声音很冷,且很沙哑。
白起将令箭掷于却名脚下:“今日首功,倘若完成的好,主公有魂法赏赐。”
众人听此,望着尚跃,个个宛若发情的公牛,让惊愕中的尚跃浑身不自在。
尚跃知又被白起摆了一道,可这一道却吃得舒服极了,于是笑道:“白将军所言不错,本皇子有魂法影遁可授,一流魂法!”
“主公英明!”
一流魂法支使之下,倘若众人目光能发出剑,却名早不知死了几百上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