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澄没想到他会说这些,这些事没有人告诉过云澄,如今听来实在震撼。
辰湛却仿佛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故事,轻描淡写娓娓道来。
“你知道阿娘怎么死的吗?”他平静地笑了笑,“因为我,因为把所有的妖力给了我,而死。”
云澄:“……”
“阿娘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可我本不该存在,活下来也是被那个男人忌惮,在他眼中我不过是祸患。”
“若非阿娘以命换命,他因对阿娘的感情而心生了恻隐,恐怕是要上演一出大义灭亲了。”
云澄蹙眉,不知该安慰还是如何。
辰湛寒了眼,又道:“你知道一个不折不扣的妖,活在上界是一种什么体验吗?”
云澄知道。
幼时这位孪生哥哥孤僻不合群,总是被他人议论纷纷。
哪怕是灵心老祖之子,但在旁的仙神口中也只是一个‘小妖怪’,更难听的层出不穷。
“所有人视我为异类,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是祸端、是不祥、是妖。”
“连那个男人都不愿看见我,怕是忍不住想杀了我。”
他在上界中,格格不入,受尽白眼与唾弃。
可同为双生,她与他可真是云泥之别。
“你受尽万千宠爱,被上界奉为尊,既是灵心老祖之女,被众星捧月……”
他说着,似是回忆起幼时她的模样,不由得展眉,笑得格外温柔。
“可你为何来招惹我呢?旁人避我厌我不及,恨不得我身死魂消,可你偏偏待我极好。”
云澄愣住,苦涩道:“你是我……哥哥……”
哥哥二字,如今听来像笑话。
辰湛笑得胸口微震,扯过她的手腕将她拽了过来,猛地拉近距离,她腰痛地拧起了小脸。
他似笑非笑,望入她悲切怜悯的眼眸中。
“就是这般,我怎么忍得住?怪只怪你咎由自取,惹了我……”
倘若她与那些人别无二样,他和她绝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云澄无辜地不知所措,辰湛放轻了声音,哄道:“放心,我爱你还来不及,不会害你……澄澄。”
云澄错开了视线,欲言又止似是有话要说。
他看出她的心思,便也没放开她,等她问。
半晌,她不解道:“不会害我?六岁那年……是什么?”
她是死过一次的,剥心而亡。
她那颗灵心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距离,活蹦乱跳地在他的胸膛之下。
而这个杀人凶手大言不惭地说着不会害她。
多可笑。
他扬起嘴角,拉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手心下强而有力的心跳像是感应到了原本主人的存在更加欢快了。
云澄疑惑他的举动,他淡淡地重复了一句。
“我在救你,澄澄,我不会害你……”
他说的话毫无信服力,像是疯子的自言自语,没有逻辑没有支撑点。
云澄半个字都不信。
她挣扎着抽回了手,怯生生不再言语。
辰湛也不再说什么,端起粥碗继续喂饭。
他虽然笑不离面,可眼神语气和态度都是不容拒绝的强硬,而她骨子里对他的惧怕无法泯灭。
像个被操控的布偶,她无言地吃着他递来的食物。
看起来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实则她在和系统交流。
“他说他在救我?这句话什么意思?”
[宿主,我还以为你真的半个字都不信。]
“连你也被骗到了?”
[……请不要戏弄系统。]
“你还没回答我。”
[这不好回答,宿主你会明白的。]
“卖什么关子,藏着掖着我要你这系统有何用?”
系统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给她透露了。
[他确实在救你,只不过所用之法剑走偏锋。]
[宿主原本的灵心是天地间不可多得的力量,只有灵心老祖之子才会有最纯正的灵心。]
[因为灵心老祖的强大,哪怕与妖结合也只会诞下仙魄灵心的孩子,但妖后一胎双子,你吸收了全部的灵力,辰湛虽是妖身也只是死胎。]
[而你与他之间注定只能活一个,力量维持在平衡之中,你强他则弱,你弱他则强。]
怪不得她修炼十分困难。
[宿主身为灵心老祖之女,拥有灵心的同时也有不可违抗的宿命要承担。]
[宿主还记得定天柱吗?]
“父君为了阻挡下界妖魔而在凡境布下的那五根定天柱?”
[是的,但这定天柱是依靠了灵心老祖的灵力,妖魔无穷无尽,可灵心老祖的力量却并非如此。]
[它朝他力量消耗殆尽,宿主,你是下一个。]
云澄震惊:“什么意思?!”
[你的出生,是灵心老祖为了自己灵力散尽、身死道消后能有人接替他向定天柱提供灵力而为。]
[也就是说,因为宿主你拥有灵心,日后只有一个结局,将余生和灵力奉献给凡境。此事在幼时被辰湛偶然得知。]
[他别无他法,剥了你的心放置在自己体内,打破了平衡,他妖力变强的同时削弱了你的力量,想以此来阻止你日后的结局。]
“……”
信息量太大,她得消化一会儿。
云澄失笑:“他就不怕剥了心我直接死了??”
[算是赌吧,赌灵心老祖不舍得,赌灵心老祖有办法让你活。]
[不过也正是因为要救宿主,灵心老祖的灵力损耗巨大,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了。]
云澄沉默。
[宿主,还好吗?]
“还好,能接受‘我’的结局。”
[宿主,你可以改变想法不遵从系统的任务,比如夺回灵心的任务。]
“不遵从的话我可以离开吗?”
[抱歉,不可以,留在这个位面不好吗?]
云澄笑了笑,没回答,将系统屏蔽后她回神。
抬头看向身前拿着帕子为她擦嘴角的少年。
忽然觉得,辰湛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
她对他报以一笑,辰湛愣住没反应过来。
“有些困,我想再睡一会儿,二哥。”她明亮的眼中倒映着他的模样。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见半点先前的惧意。
辰湛觉得莫名,应了下来。
临走前,他交代道:“有事随时可以叫我,我可以感受得到。另外……别想着离开这里,你去哪里我也都能感知到。”
她灿然一笑:“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辰湛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