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厅交谈许久,直到天光渐亮,方才起身告辞,匆匆离开。
灭房中的灯,在黑暗中反复思索。
说,不仅是寿麻,凡是支持推行人与影共享平等权利的王室近臣,他们的影都失踪了。"
" 而如今掌管寿麻事务的女虔是国中等级秩序的坚定支持者。她既然能胁迫来刺杀我,显然是怕我继续调查下去。"
" 如今王殿之事已然明了,想要逼迫女虔吐口,必须要找到那些被她擒住的影。"
经在寿麻国中探查多日,也没能找到那些失踪的影,他们会被囚禁在何处呢?"
思忖片刻,眼见毫无头绪,索性清空头脑,闭目凝神。因为突然杀来,的神修被迫中断,只能趁着黎明之前,再将在体内的妖气运转一个大周天。
神修极其耗费妖修和精神,妖气运转完毕,不禁额角落汗,长舒了一口气。
黎明时分,是整个世界最安静的时刻,一切生灵都在蛰伏等待,迎接破晓来临。不知怎得,便在这个时候想到了简亓。
简亓。」"
在黑暗之中,轻轻唤了简亓的名字。
对而言,简亓是极其特殊的存在,是照亮年孤寂中的一束光。
修行的日子是辛苦的,一直独来独往。直到有一日,他击败几个心怀叵测的邪修,从阵法中逃出命来,回到瑶水之滨自己搭建的草舍之中。
在是太累了,但是伤口上的毒又不能不处理。他只好做了一个妖儡,让他来帮自己做些清理之事。妖儡注入了些许妖气精华,看着那妖儡的目光变得鲜活。
妖儡的动作虽然笨拙,但在为自己清理伤口,擦拭浮土的时候,心中竟涌起一丝奇异的感受。并不否认,他贪恋这种微小的人情味,甚至还想要更多。
从那天起,开始有意留心四方的傀儡之术,并用心地向人讨教。要知道,从前的可从来没将傀儡术这种微末之流放在眼里。
傀儡术入门很快,但专精不易,花费了大量的心血修习。随着的技艺越来越精湛,简亓便出现了。
简亓是制作的众多妖儡之中最满意的一个用自己的影子做出简亓,而简亓让他觉得惊喜:简亓就像是自己多年的老友,彼此的性情路数非常合拍。
知什么时候,越来越依赖简亓的陪伴,但又因为这份依赖而惴惴不安。最后只能故意忽略这些问题,用简亓的“妖儡”身份麻痹自己,不去思考自己对简亓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知大荒以西的寿麻国中有身外化形之法,可将简亓变成一个实实在在的“人”,的第一反应便是如获至宝,喜不自胜。也没有考虑过,自己内心的这份狂喜究竟从何而来。
再粗枝大叶,如今也大致能看出简亓对自己存了怎样的心思。暗自决定,等到寿麻国的事了结,他便找简亓恳谈一番,互相确认心事。
晨光熹微,穿过窗棂照在脚边,寿麻王殿上响起了第一声鸡鸣。伸了个懒腰,从凳子上跳下来,走到屋外。正如约赶来。
看到率先冲他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马哥!」"
一旁的了看二人,用肩膀顶了顶
:" 「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伸手揉乱了头毛,笑得比晨光还温柔。
「就有那么些事,你知道这个就行。」"
温柔的眉眼,想到方才就是这个人趁他还在梦中便开始“使坏”,不由得红了脸。
「德行,以为我多想知道似的。」"
忙将手指竖到耳侧,连连作出“保证”。
「小宝,时候到了我一定告诉你。」"
了撇嘴,不再作声,也同了招呼。
听着两人幼稚的争吵,无奈地摇了摇头。与处时便会安静许多,但二人也有着独特的默契:
研究阵法,伏案许久,只是微微皱眉,简亓便已猜出他的心思,递上早已沏在杯盏中的茶水。
,在草舍旁边的土灶上做些吃食,简亓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在一旁探出脑袋,自然会从锅里捞出一勺,吹得凉了,喂给简亓一嘴。
自己并没有察觉,当他想起与简亓相处的点点滴滴,嘴角已经挂上了止不住的笑意。
还没从记忆中回神,身旁便轻轻碰了,指着寿麻王殿的方向,神色忧虑。
" 「马哥,王殿方向来人了。」"
马天光渐亮,但是王殿之中露水尚未褪尽,有些地方仍不好走抬头,顺着的方向,便见王殿方向打出了一排灯笼,由侍从提着,簇拥着一担步辇,向着住处而来。
色一沉,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她的动作倒挺快,恐怕一晚上都没合眼。」"
也注意到了从王殿方向的动静,自然也知道步辇上坐的是谁。皱了皱眉,连忙推了推的手臂。
「太祖母必定会为难于你,不如嘉祺兄暂避一番,由我来向太祖母答话。」"
的好意,向他摆了摆手。
「昨日你已将我的名号报于女虔,今日她此番前来,便是要探听虚实的。」"
「我若躲懒,她正好借此发作,将我赶出王殿,届时我便无法再在寿麻国逗留,也就帮不了你们了。」"
满脸担忧,还想说些什么,便被拦住。
「小宝,马哥有自己的谋算,你就不要打扰他的计划了。」"
出声劝阻,也不好再多事,只得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步辇便由人抬着,来到了人面前。女虔从步辇上下来,眼神扫过,最后在的身上停了下来。
拱了拱手,向女虔问安,女虔微微颔首做了回应。向女虔行礼,女虔并未将他放在眼里,而是看着轻蔑一笑。
女虔:" 「我当是什么大有来头的高人,不过是一山野精怪,竟敢妄称自己是“中山仙人”,真个可笑!」"
了皱眉头,听出女虔口中的对他的警告之意。
在寿麻面前为造了“中山仙人”这个称号,并未告诉过其他人。如今女虔对这个称号极尽嘲讽,便是告诉他的一言一行都逃不出自己的眼线。
了咬牙,捏紧了拳头,心头涌上了一丝愤怒的情绪,不动声色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背。
着女虔的嘲讽,倒也不恼,向女虔打了个稽首。
「如今九州四海初定,众神皆已归位,能在这寿麻见到正神,是嘉祺这“山野精怪”之幸。」"
话,看似在恭维女虔,实则向她心中最痛的地方戳去:
五岳争权,女虔和他的夫君南岳山帝败落,神界自然没有她的位置。女虔虽然曾是正神,但如今无力返回神界,只能蛰伏在这弹丸小国之中,哪还有昔日的风光。
女虔听出的言外之意,自然也知道“落难凤凰不如鸡”这个道理,登时气得脸色煞白,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女虔望祺,再次开口,言语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狠戾。
女虔:" 「既然泽禹请你来查近期王殿中发生的怪事,你可有任何头绪?」"
露出一丝胸有成竹的微笑,拱了拱手。
「线索不多,但解决王殿中的纷争,足够了。」"
「还请泽禹将柴房中的几人带出来,让她们认一认,是谁让她们深夜前来,想取我的性命。」"
话,便带向柴房中去了。不多时就从柴房中推出两个捆得结结实实的女人,将她们带到了女虔的面前。
「有劳泽禹。」"
身,向着女虔拱了拱手。
「还得劳烦正神问上一问,她们究竟为谁卖命,我想那人,一定和近来王殿中的怪事有关。」"
到两个女人面前,看着她们一脸视死如归的神情,有些玩味的笑了笑。
" 「二位牙里的焉酸丸已经被我取出来了,就别想着一死了事。我有千百种方法让你们开口,不知二位可想体验一番?」"
注1:焉酸,记载于《山海经·中山经》中,是毒草的名字。
女虔听见说出焉酸丸的事,神色一僵,急忙开口。
女虔:" 「既是在王殿之中发生的事,便带这两个人下去,严刑拷打,务必让她出真话来。」"
一旁的侍卫作势要将两个女人拉下去,即喝止,从怀中摸出一瓶药剂,递到的手里。
「其实何必严刑拷打,在下是怜香惜玉之人,二位娇娘身体孱弱,若是下手太重,打坏了可怎么好?」"
「泽禹,你将这瓶药剂喂给她们,服下之后她们便能说出真话,根本用不着严刑拷打。」"
刚接过药瓶,只听得“呜呜”的两声,那两名女刺客便双双倒地,命丧当场。
奔过去,将两名女刺客的尸体逐一检查,发现她们并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是面如死灰,瞳中无神。
将手中的药瓶递还给祺,面露难色。
「嘉祺兄,怎么办,线索就这样断了。」"
过药瓶,神情复杂,脸色阴沉,沉默半晌,也只能摇了摇头。
" 「本以为万无一失,可惜了。」"
女虔的眸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神色,清了清嗓子,言语中倒是没有太多起伏。
女虔:" 「既然线索断了,我也不需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泽禹,这里便交给你了。」"
见女虔的话,恭敬地向她行礼。
「知道了,太祖母。」"
女虔转身乘上步辇,在侍从的拥簇下渐行渐远。在坐上步辇的那一刻,女虔侧头瞟了一眼,却正好撞的目光。
目光虽然没有攻击性,但却清冷异常,完全没有方才因失去线索而产生的失落之意。女虔甚至目光中读到了一抹笑意,虽然很浅,但还是让她不寒而栗。
女虔:" 这个人,一定要想办法除掉,不然太难对付。"
着女虔的步辇走远,收回视线,嘴角挂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个女虔,到底是露出了马脚。"
近卫将两名刺客的尸体抬下去,传唤专人来进行检验。安排好一切,张过身来偷偷询问。
「马哥,你真的有能让人说真话的药吗?」"
看着一脸好奇的表情忍不住逗了逗他。
" 「怎么,你想要这个药?」"
然表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如捣蒜般点了点头。
拿出药瓶,在手中把玩了几下,装作一脸不解的神色。
「怎么,泽禹,你担心谁会对你说谎吗?」"
摇了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一旁正在指挥搬运尸体
锐地捕捉到神情,也知道了心思。
" 「怎么,都不信任吗?」"
话,急忙去嘴。二人的动静太大,引的视线投向这边,笑笑,朝他挥了挥手。
那边的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只能无奈地耸耸肩,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互动,抿了抿嘴,道出了实情。
" 「泽禹,其实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吐真剂”。」"
些吃惊地望,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
「那你刚才…」"
了笑,将手中的瓶子再次交手中。
" 「方才我只是用了些计谋,为的便是寻求真相。」"
「若是真的有吐真剂,我干嘛不直接下给我怀疑的人呢。」"
「早点了结你们寿麻国的事,我也能早点拿到身外化身的秘法不是?」"
「这个瓶子里装的,是消除疤痕的灵药,我想你应该用得着。」"
过瓶子,看见努了努嘴,不禁脸颊有些泛红。
道了声谢。
了摆手,语重心长地了一句。
泽禹,人们很怕讲真话,因为有时候真话是很可怕的东西。」"
但是人们又想听真话,最后却被伤的体无完肤。」"
「不要因为你的怀疑,让真正疼惜你的人失望,知道了吗?」"
了点头,眉间的阴霾一扫而光,转身跑向。
边正巧将一切布置完毕,回身便看向自己奔来。还没弄清楚状况,便被腰抱住。
突如其来的“幸福”,有些不知所措。
「小宝,这是怎么了?」"
的怀里,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身上好臭,要勤洗澡勤换衣呀!」"
才想起来,从昨晚到今天他一直穿着同一套衣服,衣服上沾有血污,难免会有异味。
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轻轻拉,以免自己身上的灰尘血腥过给了他。
" 「对不起,小宝,我这就回去洗澡、换衣服。」"
了摇头,腰带,将他拉得离自己近一些,凑在他的耳边。
「今天,你来我的房里洗,我有东西要给你。」"
完,拉过他的脸反复看着,直的脸上涌起一阵羞怩的神情。
「你不要就算了,你那一身伤疤,我以后都不管了!」"
本就没听些什么,赶紧打断他的话。
「要!要!要!咱们这就回去。」"
一溜烟地跑了,忍不住扶额,叹了一口气。
「我这究竟是替谁在办事啊?雇主倒是一点都不心急。」"
摇头,一脸无奈地走回住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