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短短两三天的相处，杜贺其实已经体会到他和李天水之间的差距了，但是这种几乎没有线索的案子非常难破。
就算是老刑侦，也会觉得很为难。
他觉得李天水就是年少气盛，爱出风头，可能想要借助这个跳板，从农村派出所到县城来。
年轻人都不喜欢在乡下呆着。
乡下派出所的辞职率特别高。
大家都是社畜，杜贺非常理解，所以要给他找个台阶下。
李天水虽然很聪明，但是还没有遭受过社会的毒打，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没关系，这案子办不了就算了，你是个实习生，也不是我们所的，我觉得就算是老崔亲自出马也办不好，我们所长肯定不会怪你的！”
李天水还摸索着那张假纸币，凑在鼻子底下闻，试图发现更多的线索，像是没有听见杜贺说话。
云朵朵翻了个大白眼，“我学长说能抓到就是能抓到。”
杜贺还是不相信，“那我可得给你上一课了，你知道入室盗窃案的侦破率为什么那么低吗？”
云朵朵问，“为什么呀？”
杜贺解释，“入室盗窃，顾名思义就是秘密进入，偷偷窃取，大部分人在家里没有装监控摄像头，案发时候主人也不在家，而且这个入室盗窃偶发概率很高，都给侦办带来了难度。”
云朵朵听这样的话就很不乐意，“不要自我设限嘛，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学长肯定有办法。”
李天水的电话响了。
徐志国这个老成的民警在电话里语气也很轻快，“天水，我们到了，这案子，我们先从哪查起？”
张启也很兴奋，“我还凑了警八件，就差把我们所长的配枪带来了！”
一般的城市派出所和乡村派出所，一共就一把枪，谁值班谁配，谁出警暴力事件谁配。
李天水把那张纸币放在口袋里叠好，“我们准备抓人吧。”
云朵朵和杜贺脸上的表情都裂开了，这办案的速度也太魔幻了吧？
所有人都沉默了。
此刻的沉默震耳欲聋！
谁家办案抓人不得查访个几天？
云朵朵的脸上笑容如花开，“我学长经常说迟来的正义根本不算正义，这种案子还是早办早好！”
——
很快武鹏就接到了鲁战国的电话。
两个出了名的黑脸，气氛居然是格外的和谐。
鲁战国的心情不错，教了半辈子的徒弟，总算碰到一个拔尖儿的，就想要把人给要过来。
他带上几年，这小子肯定前途不可限量。
“这案子难度不小，我觉得李天水办不了，等老崔和邢见青出差回来，再好好合计一下！”
武鹏还在和卷宗斗智斗勇，打着电话偷闲喝口水，“你说啥？”
鲁战国单刀直入，“我们所挺缺人的，再说了，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在城市，李天水这个手续还没办完呢，直接办到我们所吧。”
实习一年，服务期三年，然后遴选考到省厅，也就几年的光景。
李天水到底是学院派出身的，到基层好好锻炼几年，将来不管是处理行政工作还是继续办一系列案子，都会游刃有余。
武鹏听了鲁战国的话，狂笑不止。
“我说老鲁，你玩了半辈子的鹰，这次恐怕是要被鹰啄了眼睛了，其他事情我不敢保证，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你是真的看走眼了！”
鲁战国的业务能力确实比武鹏强一些，而且他家自带刑侦的DNA，怎么可能会看走眼呢？
武鹏舒展的坐在椅子上，“咱们打个赌吧，这个案子，李天水天黑之前办下来，我们所一年的指标你给包了。”
鲁战国虽然心里有底，但是现在被说的没底了，可他还是要面子的，一口答应下来。
“行，你要是输了，就让这小子给我当徒弟！”
挂了电话以后，武鹏笑着摇了摇头。
想要给李天水当爹的人不少，但是这小子恐怕是想给别人当爹。
呵！
这年轻人可是够傲的！
傲一点好，他其实不喜欢规规矩矩的人，一辈子被规则束缚，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有什么意思？
选择了一个轰轰烈烈的职业。
这应该过得轰轰烈烈的！
——
很快徐志国和张启开着车就过来了。
他们会合的地点是在一个寺庙的山脚下。
快要下雨了，山岚起伏，山间雾气迷濛，就算是这几年刚修的碧瓦红墙，看起来也多了几分超然世外的味道。
人走在青石板上，有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
这样的风景城市里不经常见到。
云朵朵拿着手机一直拍照，“这里的风景好漂亮，不需要修图也美不胜收，怪不得这两年红火起来了。”
徐志国连连点头，“本来这里的风景就很好，以前是道路交通不好，宣传也不到位，所以没多少人来，今年来的人多了。”
杜贺跟在后面一直笑，“我还以为李警官有什么好办法呢，没想到居然是来烧香拜佛，年纪轻轻的这么迷信可不好，你破不了案子，我们所长不会骂你，但是你如果搞封建迷信，回去肯定会被狠狠的骂一顿！”
李天水站在高处的时间上，抬起头看向寺庙里的香烟，背对着其他人，下午的风吹起他的衣角，雾气弥漫，多了几分不真实。
他清瘦修长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索。
这一刻，云朵朵感觉到，李天水身上有人性和神性结合。
她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间有些悲伤。
她看过一部警察的片子，里面的那个男主角说过一句话，我的生命结束在任何一天都可以。
李天水好像也是这样的人。
他迈开一步进了寺庙，好像一步走到了红尘之外。
他的声音伴随着悠悠的钟声，耐心的给三个同事讲解。
“投币箱里只有一张假币，其他车上没有找到假币，说明嫌疑人还没有离开，我闻到了那张钱币上，有香火的味道，这条路上一共有三间寺庙，这家寺庙的香火最鼎盛，所以我们先来这间寺庙看看。”
“这个寺庙是新修建的，而且拜佛是需要捐香油钱的，本地人一般不逛本地的景点，我们先从游客下手。”
“昨天今天都有雨，在山上住宿比在县城住宿便宜，嫌疑人很可能还在寺里。”
还能这样？
杜贺感觉到自己的CPU都烧了，“你怎么知道那张钱币上面，有香火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