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澜到了前院,祖父和父亲都在。
看见她,祖父有些急切的问道:“澜儿怎么还在这,快随你母亲收拾东西,连夜离开北平!”
卞澜低头,眼眶微红,“已经无力回天了么?”
祖父叹了一口气,说道:“敌军来势汹汹,势要扫荡全北平,大厦将倾,无力回天。”
“祖父为何不走?”
“我已垂垂老矣,无几年可活,留在卞府,能为你们拖延一阵子。”
老人叹了一口气,卞家满门,如今竟落得如此地步,“快走吧,祖父与卞家共存亡,与北平共存亡!”
卞澜语气坚定,“让我母亲走,我也要和卞家,和北平共存亡!”
祖父欣慰的看了卞澜一眼,“好孩子。”
他摸了摸这个孙女的头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卞澜的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祖父用命护着他们小辈,此时也绝对不是她任性的时候。
她的膝盖着地,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快走吧。”
祖父别过头,不再看她。
卞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起身跑向后院。
她的母亲正在整理东西。
卞澜皱了皱眉,说道:“母亲,没时间了,这些放下,带这些东西走。”
妇人此时的雍容之态早已不见,犹豫的问道,“就这些够吗?”
卞澜直接抓住母亲的手,拿上包裹,“快走吧,祖父在后门给我们备了小轿。”
跑到一半,卞澜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跟母亲说道:“母亲,您先过去,我稍后就来。”
“澜儿!”
卞澜充耳不闻,用最快的速度跑向惜迟院。
妍雪正坐在床边等她,看见她来,扬起一个笑脸。
卞澜抓住她的手,说道:“没时间解释了,快跟我走。”
妍雪任她拉着,紧紧跟着她。
小轿只能坐下两个人,她们一上轿,卞澜就跨上马,对轿子里说道:“坐稳了!”
她们走后不久,卞府外被层层包围起来。
“搜!”为首的军官大声喊道。
卞成道红了眼,怒道:“我卞家岂容鼠辈在此地撒野!”
“砰!”
卞成道惊愕的看向自己身前的血洞,倒下的时候还未瞑目。
“再有下一个不知好歹的,下场比他更惨。”
祖父面色凝重的闭上了眼,声音铿锵:“我卞家满门清贵,你们是搜不出什么的。”
“搜不搜的出,也要试了才知道。”军官冷哼道。
“报告,这里没有。”
“报告,这边也没有。”
军官的脸色瞬间不好看起来,人人都道卞家富贵,可现在却半点东西都没见到!
他用尖刀一下刺穿了老人的胸膛,声音淬着毒:“老不死的,快说,东西藏哪了?”
“报告,后院发现车轮痕迹。”
军官将奄奄一息的老人丢在地上,发狠的踩了两脚,“愣着干嘛,快去追!”
老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军官的脚腕,却被军官像踢垃圾一样轻易踢开。
……
离开了卞府的一行人只恨自己没长翅膀,卞澜拼命的骑着马,试图赶快离开北平。
城门处有官兵把守,她不敢贸然出城,只能下马,将母亲和妍雪安顿在附近。
“你要去哪?”
“北平一定有学生,我去联系一下,跟着他们我们会安全一些。”
妍雪点点头,“我能跟着你吗?”
卞澜犹豫的看了她们一眼,从地上抓起几把灰往妍雪脸上蹭。
“这样好多了。”
灰头土脸的一行人没有遭到敌军的检查,她们很顺利的混在了百姓之中。
另外两个人不会做饭,妍雪只能天天想尽办法让卞澜吃的好一点。
卞澜找到了学生组织,那些学生很需要像她这样有知识有头脑的人物,欣然的让她加入了团队。
这些学生组织告诉她,他们归属于另外一个领导团体,而只有这个领导团体,才能拯救现在的北平。
她秘密在地下为团组织做事,没有透露给妍雪和她的母亲分毫。
这段时间,妍雪只知道她回来的很晚,每天都很疲惫。
再一次看着卞澜深夜赶回了家,倒床就睡的不省人事,妍雪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
却看到卞澜下意识睁开了眼睛。
她迅速抽回了手。
看见面前的人是妍雪,她松了一口气,哑着嗓子问道:“怎么还不睡?”
“在等你。”
卞澜叹了一口气,跟她说,“我现在要做的事很危险。”
妍雪点点头,她一直都知道,卞澜很厉害。
“但是绝对不是坏事!”卞澜疲惫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希冀的光芒。
“我会带你看到没有战火的世界,再等等我!”
“好,我也很希望看到有那一天。”
卞澜抓住了她的手,放到了嘴边。
妍雪吓了一大跳,想要抽回手。
卞澜却执拗的抓着,“就一下,当做没发生。”
她沉默着,缓缓卸力。
不知过了多久,卞澜还是跟她说道:“我现在要跟你说的事很重要,连我的母亲都不能说,明白吗?”
妍雪认真的点头,看着她。
“如果我死了……”卞澜开口道。
妍雪却一下捂住了她的嘴,“你不要说这种话。”
卞澜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我说的是如果。”
“你一定要将墙角的第五块砖敲掉,将里面的东西保护好,然后送到一个地方。”
卞澜跟她说了一个地点,她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妍雪下意识的看向墙角。
卞澜将她的头摁在怀里,“现在不用,我只要活着一天,就会护你们一天。”
闻着她身体的馨香,妍雪的心莫名平静了下来。
卞澜越来越忙了,有时候甚至一直不回家。
妍雪焦心,却丝毫没有办法。
卞澜什么都没有和她们说,一个人默默扛着一切。
终于有一天,她听到了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卞澜的母亲出门查看,却被官兵一脚踹在地上。
妍雪的心突然揪了起来,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听说这里藏匿着反叛份子留下的东西,快说,在哪!”
卞澜的母亲挣扎着扭头,眼睛里渗出血渍:“你们把我的女儿怎么样了!”
官兵将她的头砸在地上,鲜血直流。
“她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