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说出来东西在哪,我们就不追究!”
为首的官兵面容凶恶,威胁道。
“我不知道!”
官兵骂骂咧咧的将女人踢开,“给我搜!”
听到“她已经死了。”这句话的时候,妍雪的心猛然往下坠。
顾不得窒息般的痛苦,她连忙将墙角挖开,拿出里面的东西。
手指挖的鲜血直流,但她却仿若未察,找到了木盒之后紧紧的揣在怀里。
要快点,再快点!
妍雪拼命的往卞澜说过的地方跑去。
耳边的风呼啸着刮过脸颊,留下了一抹湿意。
是流血了吗?还是……哭了?
妍雪已经没有任何知觉,早在听到她死的那一刻,她的心也死了。
巨大的悲伤压迫着神经,她猛地吐出一口血。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她终于赶到了那个地方。
将东西藏好后,她掐着自己的手背。
不能晕,不能……晕在这里。
妍雪的意识已经模糊,她浑浑噩噩的一步一步远离。
不知走了多久,她的身体实在受不住难以承担的负荷,又吐了一口血。
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手背上鲜血淋漓,几乎被她掐掉了几块肉,在冷风的吹拂下,渐渐凝成青紫。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任何路。
一点一点的往前爬。
远一点,再……远一点。
天空中猛然下起了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宛若仙境,称的上是良辰美景。
以地为床,以雪为被,她倒在了路边,面容恬静,竟比雪花还要妍丽。
她不懂什么是家国大义,也不懂她以命护送的东西又有多重要,她只懂爱。
对卞澜的爱。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远处不知是谁咿咿呀呀的哼着小曲儿。
“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官兵在破旧的屋子里只找到了写满“卞澜”二字的宣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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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上满是水渍,即使看过一遍,简语昭还是控制不住落了泪,眼前一片模糊的看着剧本。
她作为主演,要分饰两角。
这个剧本情感变化太细腻,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擦拭掉脸颊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她看向了卞澜的结局部分。
这边更是悲壮。
地下组织被出卖,他们被迫四散逃离。
卞澜也不例外。
但是不同于其他人,她在北平还有牵挂。
温润的白玉挂在胸前,仿佛能感受到妍雪的心和她紧密相连。
她既然入了组织,就做好了将生死置之事外的觉悟。
面对离开和为其他成员打掩护,她果断选择了后者。
敌军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基地,一举销毁。
他们几个学生成员被带走关押,即将面对的是残忍酷刑。
官兵将竹签狠狠戳进她的手指甲,她半声不响;将她吊起来鞭挞,她依旧面不改色;拿火钳将她的皮肤烫的焦黑,她也一言不发。
直到将她脖子上的白玉拽下来,狠狠砸碎在地上,她的眼角泛红,发狠的看着眼前的官兵。
“胜利是属于我们的,你们这些老鼠屎,只配待在这样恶心下贱,暗无天日的地方,苟延残喘!”
听到她的话,其他正在被施刑的学生也纷纷应和:“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你休想……从我嘴里逼出一个字!”
她的情感太振奋人心,连官兵都无法想象,眼前的人身上早已一块好肉都没有了,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人形,却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断地折磨,又灌水,强制让眼前的人清醒。
卞澜的身体痛的没有知觉,但脑子还是清醒的。
几乎是日日夜夜,她都经受着这样残酷的刑罚,却只字未吐。
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心却向着铁窗外的万水千山。
一丝朝阳落入黑暗中,打在了卞澜伤痕累累的身上。
她拼命的抓住这束光,想要汲取一抹暖意,一星希望,肢体却无力的垂下。
“下辈子,我们一起看和平的世界。”
“抱歉,我失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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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配音演员需要有信念感,即使再难过,简语昭在配音时也毫不含糊。
她作为整个广播剧两个主角的共同配音,是情感割裂最严重的那个。
因为带戏的情感强烈,以至于她好久都没能走出来。
导演要求她配出两人之间藕断丝连的黏腻感,既隐晦,又不能让人毫无察觉。
她就带入主角的心思,想象着卞澜和妍雪在不同场景时的情感变化。
最后呈现的效果很不错,在最后一句台词落下帷幕,悲情的BGM响起时,几乎录音棚的所有围观人员都红了眼眶。
“非常好。”
导演的声音响起,即便见惯了苦情剧本,他此时的声音还是有些哽咽。
一个好的配音演员所带来的内容,是能够引起人们心灵共鸣的。
从录音棚里出来,简语昭有些恍然。
外面的太阳太刺眼了,她甚至有些分不清她究竟是卞澜还是妍雪。
纤细白皙的手缓缓举起,她好像抓住了烈日。
“看到了吗?”
她嘴唇翕动,声音有些颤抖,“这是你们用命换来的,和平、美丽的世界。”
良辰,良辰。
倘若卞澜和妍雪生在和平年代,她们的命运会不会截然不同?
即便卞澜和妍雪没有死,她们的感情在当时,或许也不容于世人。
一个是卞府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另外一个是北平飘摇无依的浮萍。
云泥之别。
两人在卞府相知相遇,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将彼此的心小心翼翼的相融。
如果不是因为阴差阳错,或许她们这辈子都不会有瓜葛。
可是也正因为这些,才让她们的感情显得愈加弥足珍贵。
情发乎于心,而非宣之于口。
卞澜和妍雪,早已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