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平民,看见王爷为何不跪?”
王氏为首的长者原以为御安王在云州府的消息,不过是云州府的官员不想让王氏前来云州放出的假消息,却真的没想到御安王本人真的在这里。
盘踞在旧址耀武扬威惯了的士族精英们,看着威风凛凛的绣衣使,满嘴的之乎者也也说不出口了,却也没有主动的下跪请安。
这都不用吩咐,身穿飞鱼服的绣衣使就在王氏众人震惊的眼神中一脚踹在为首之人的膝盖窝上,后者本就是读书之人,这一脚下去,整个人就狠狠跪在了石板上。
“果然是粗鄙难教化,竟然是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粗鄙难教化,是士族为官者辞官回乡时,在大殿上对泓熙帝说的话。
风水流连转,如今也是自以为高不可攀的自己吞下这个苦楚。
“王爷这般折辱我等,可是因为我等出身士族!王爷口口声声说要护黎民百姓安康富强,我等却已经被王爷抛在黎民百姓的范畴之中!”
“明知我等前来会被王爷折辱,但我等还是要来,永舟是我琅琊王氏的长房长孙,你们谋害了他的性命,弃百姓于不顾,我等只想让王爷还他一个公道!”
为首之人,是现任王氏族长的兄长,名唤王珣。他被踹跪在地,双腿发软起不来身,疼痛和愤恨的加持下,他越说越激动。
林清眉眼一挑,他自然不会站着看王氏往君无意身上泼脏水,他上前一步,扬声道:“聒噪!你等身无品阶,看见超一品御安王殿下不跪不迎,可是意图谋逆?”
谋逆这顶帽子,对于现在的王氏,可以称之为灭顶之灾。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虽然满心怒火,还是纷纷跪下,他们可是带着正事而来,怎么可以出师未捷身先死。
眼高于顶的士族在皇权面前,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
但是曲颜桑明白,对于士族来说,在平民百姓眼中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会让他们对朝廷的隔阂越来越深。
“刘大人!他们说王县令死了,这是不是真的?”
围观的百姓并不认识君无意,他们只能在几人里寻到熟悉的刘炳,他们大声询问着王永舟的安危,希望王珣说的都是胡话。
君无意抬眼看着百姓们希冀的眼神,他们想活下去,不怕死的王永舟成为他们的救命稻草,他们只能紧紧抓住这一条生路。
“各位,王县令的确已经死了。我是受王县令的请求前来云州的,他得知自己会遭遇不测,但是放心不下云州的百姓,提前向金陵发出密信。”
“王县令是枉死,是有人害死了他,想让云州再次出现十年前的惨状,但是我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白白死去,我们一定会找出谋害他的凶手。”
君无意内力深厚,不必费力,他的言语便在内力的帮助下,传至在场的所有人耳中。
有人明事理,在旁观望。
也有人信念崩塌,感觉自己生存无望,顿时疯疯癫癫胡言乱语。
“你凭什么说你会找出凶手为王县令偿命的?官官相护,除了王县令根本就没有人会为了我们着想!”
“对,我们只相信王县令!”
“是不是你们见不惯王县令一心为民,专门害死了他!”
曲颜桑也见识到了王永舟在云州的影响力,她看着眼前的百姓们挥动着手中的锄具,骂骂咧咧的一拥而上,差役们阻挡着百姓的动作,却不敢使用武力镇压。
怕百姓受伤,只能处处受制。
曲颜桑被耳边充斥的嘈杂声吵得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窒息,整个人脸色瞬间惨白,摇摇欲坠。
刘炳最先发现她的不对劲,连忙侧身遮挡住状态异常的她。
君无意与林清则是冷眼看着混乱的这一幕,或许真正记得王县令的并没有很多,在场情绪激动的大多数都是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生活下去的希望,他们借着对王县令的缅怀,在宣泄着府朝廷不作为的不满。
王氏就这样跪在地上,仰着头毫不掩饰眼中的嘲笑,他们就等着看君无意怎么收拾这场闹剧。
他们都知道,这场闹剧源自于王永舟,要想解决只能依靠王永舟。
所以王永舟的夫人林氏带着王永舟的临终绝笔出现在侯府门口的时候,王氏众人的脸瞬间了难看了起来。
“你这妇人照顾不好自己夫君,现在还敢在外面抛头露面,败坏你夫君的名声!”
他们再多的叫嚣,在林氏拿出盖着族徽的断绝关系书的时候,再也没有了合适的借口,王永舟早已经与琅琊王氏断绝了关系,现在他们还能以什么身份,来向朝廷寻求公道。
“即使断绝了关系,他还是我王氏子弟,血脉关系是永远都无法断绝的。”
林氏一身孝衣,不施粉黛,发髻之间别着一朵白色的海棠花,看上去柔弱不堪,通红的双眼之中,却难得的坚毅。
“当初,你们嫌弃夫君没有风骨,让他以后再也不可以琅琊王氏的名义在外行走。夫君信守承诺,从未向他人提起过他出身王氏,死后妾身也未曾传信琅琊。那么,妾身请问王二爷,是谁瞒着妾身传信给您,让您前来为夫君主持公道的?”
主持公道四个字,林氏念得格外的沉重,也格外的可笑。
王珣脸色阴沉的看着林氏,林氏的责问字字诛心,却不好辩驳。
说他们从始至终都在关注着王永舟?
那为何生前从未出现过,反而是在死后来献殷勤,还要为难王永舟的未亡人。
说他们是得到传信而来?
刘炳从发现命案开始,就禁止任何人随意出入侯府,是谁冒着被惩的风险,为王氏传信。
在君无意的面前承认王氏与朝廷官员还有联系,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君无意见王珣被林氏的话镇住不敢再多言,缓步走到侯府空白处。
即便在百姓的包围中,他依旧清华雍容,高贵雅致,即使满手鲜血、恶鬼缠身,依旧是为了接受万众仰慕而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