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十年前运来的金条就消失不见,明明差一点就可以找回来的。”
那就是这批金条并没有被找回来,最后是顺安侯联络了云州府的豪绅,捐出了部分的家财,才让云州府渡过了难关。
十年前的君无意还在金陵,正上蹿下跳准备去驻守边关,但是因为云州的灾难,导致朝廷准备的粮草军资并不是很充足,泓熙帝本来是不愿意他在这个时候离开金陵,碍于自己理亏,不得不放手让他离开。
当时,年少轻狂的他还曾经和副将开玩笑:“云州府豪绅简简单单捐出了部分家产就足以让云州渡过难关,那平日朝廷拨付的钱财,只怕是被他们吞吃了大半。”
如今,一语成谶。
若这批安置金分发到位,百姓安顿得当,他们怎么会流离失所,易子而食。
君无意见过边关尸横遍野的场景,秃鹫啃食着已经腐烂的尸体,那是战争,他们为了国家百姓浴血奋战,死得其所。
手无寸铁之力的百姓,有什么错?
为何要为他们无尽的贪婪买单?
“来人,去云州府衙查看安置金的运输记录,还有看管库房的官吏最近一月以来和什么人见过面。”
君无意控制住心底无限蔓延的怒气,再次睁开双眼,恢复冷漠沉静的模样,他带着林清和刘炳前去死者居住的地方。
按照死者生前的习惯,他将这个池塘视作不详,白日里都不会靠近这里,更不要说入夜之后,他一直都是待在自己的小屋里。
凶手可能是以为他平日里就无人问津,就算悄无声息的死在池塘里,被发现也是几日之后的事情,却没想到君无意因十年前的事情,突然想起要找他问话。
说是小屋,也不过是一个用木板拼凑起来遮挡风雨的地方,位置就在通往池塘的小路旁边,紧贴着客院的南面。
君无意站在门口,就可以将里面的一切收入眼底。
一张铺着床铺的床,一张桌脚残缺的桌子,甚至连一张椅子也没有。
就在这破烂不堪的小屋之中,墙角竟然摆放着一个精致昂贵的六角食盒,上面并没有灰尘,一看就是经常擦拭着的。
“去问问平日里都是谁在给他送吃食?侯府阔绰,平日里给奴才送吃食也是用的这般昂贵的食盒。”
刘炳领命而去,君无意让绣衣使留在此处继续寻找凶手遗留下来的痕迹,带着林清前去寻找曲颜桑。
他们进门的时候,曲颜桑已经完成了尸体的表面查验,刚准备下刀剖验。
因为死亡时间并不长,这一次剖验,并没有之前两次的味道重,腹腔脏器未见异常,观察细微的君无意看见曲颜桑在将死者的胃切出来的时候,眉头瞬间紧蹙,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很快,她动作麻利的切开胃,将里面尚未消化的糕点掏出来爱盘子上铺开。
“死者的鼻腔里和气管里都有大量的泥沙,证明他溺水的时候,还有呼吸。”
“死者死亡时间大概在丑时末,胃内糕点尚未消化,证明他在食用了糕点之后就被杀害,死因是溺水,生前曾经被人用毒针毒晕,针眼在死者右侧肩胛骨下。”
“这个针眼的位置偏下,不像是凶手站在身后刺入,而是将毒针夹在手指之间,在与死者拥抱的时候,趁机刺入。”
曲颜桑将死者翻着侧起,将他右肩胛骨下方的乌青指给两人看。
“凶手与死者拥抱时,放在对方右侧的可是左手,寻常人惯用右手,要是想趁死者不注意,将毒针刺入死者体内,难不成凶手是一个左撇子?”
林清在自己身上比划了几下,就像他自己习惯使用右手,若是在左手藏着毒针,他可能不是很好操作。
曲颜桑并不赞同林清的猜测:“只要将毒针藏在手指之间,屈指的时候毒针就可以出现,凶手只需要握拳,一拳头打在死者的右侧肩胛骨下方就可以了。”
曲颜桑又指了指死者嘴角的淤青:“嘴角和额间的淤青都是生前伤,嘴角是被人用拳头打的,额间是被人用拳头打倒之后,撞在硬物上造成的,都不是致命伤。”
剖验得到的结论,竟然与她初验时的推断分毫不差。
林清就很好奇曲颜桑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会验尸,怎么只是简单的查验了尸体就能够得知死者大概的死因。
“额……都是义父教导的好。”
曲颜桑只能将功劳推到自己的义父身上,林清小声嘀咕着自己改日要去见见曲颜桑这位无所不能的义父,若是能够将他请回大理寺任职,自己岂不是如虎添翼。
倒是君无意看着低头写验状的曲颜桑,嘴角露出几分冷笑。
可不就是无所不能吗?
曲颜桑的验状还未教导君无意的手中,看守在侯府门口的绣衣使就来禀告君无意,说王氏族人到门口了。
因为没有得到御安王的允许,绣衣使并没有将王氏族人放进顺安侯府,而是让他们在门口等候传唤。
得知此举已经惹得王氏族人很不满,站在后府门口叫嚣着朝廷不公,君无意满心无处发泄的怒火瞬间就有了方向,阴沉着脸带着林清和曲颜桑前往前厅。
至于为何要君无意要带着自己这个仵作,曲颜桑觉得君无意单纯是想让她去看看热闹。
刚走到门口,曲颜桑就听到了一个狂妄自大的男子正在向来来往往的云州百姓讲述王永舟无辜枉死在这顺安侯府,明显就是朝廷看不惯他们士族的子弟,他们谋财害命,官官相护。
百姓可能记不得朝廷和士族之间的矛盾,但是他们记得永宁县的小王县令,若不是他,着云州大坝不知道何时才修筑的起来。
听见那人说王县令死在了顺安侯府,一传十十传百,众人纷纷聚集在顺安侯府门口,等着向顺安侯质问王县令现在身在何处。
“不愧是巧舌如簧的王氏,轻轻松松几句话就将百姓煽动起来。”
虽然得知此时承认王县令的死亡,本就不稳定的民心可能会更加不稳定,但这条路他们不得不走,君无意只能以尽力稳住百姓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