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年公主已入宫,同李雪端一个位分,封婕妤,赐号舒。
苏昧是在宴会隔日景仁的请安上见到这位才女的,宴会什么的无关紧要,她推脱去了慈宁宫,目的是为了摸清慈宁宫的布局。
舒婕妤总是笑眯眯地跟着别人的话题走,可一出口便会乱了重点,自然地引导她人注意她所希望的地方。
孟静璃因身体不好极少出门,皇后允她免了请安,也就第一次请安来过,意外的是,今日来了还抱来不常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赞玉公主。
孟静璃在东宫早产生下赞玉,不足九月,赞玉公主出生时便身体虚弱,周岁前都不知多少次面临鬼门关。孟静璃也因早产落下病根,如将碎未碎的玻璃,赞玉公主便是她的底线。
赞玉公主如今已将三周岁,身体不好但性子是养的极好的,姑娘未因此丧失孩童的活力。
可令苏昧感到意外,丧失活力的是舒婕妤。
最开始人还未到齐,舒婕妤很是感兴趣地与众人聊着天,可一见到带着公主的孟静璃表情便古怪的起来。
怎么形容呢,空洞甚至带点畏惧,对公主敬而远之。
估计着是不喜欢小孩吧。
但重要的是孟静璃生下赞玉公主后便极少外出行动,抱着公主也是去找冷盛露面,不让冷盛忘机这位病弱的大公主,这回请安定是不安分呐。
苏昧来的路上碰上了孟静璃,大抵知晓孟静璃是来找章枝兴师问罪的,可能否成功还要看皇后的意思。毕竟,东宫以及如今后宫的斗争,都是白择灵在后头推波助澜。
白择灵最自信的便是她相信自己行事的完美,过多的意外会导致她内心布局的崩盘。苏昧便要一次次打断白择灵,击溃她从未失败的自信。
众人表面上和睦交谈,实则内心各自盘算着,这些都是稀松平常,表面的和气做的如真非假的捧角章枝却处于状态外。
神情没有差错,可章枝不说话便不正常,东宫里出来的人都能发现。
章枝是个没有心计,身上的奴性未除的可怜人。
一边良年顺势讲昨晚的事,有心人已在偷偷观察章枝的怪态。
“陛下昨晚来见了臣妾便回养心殿了。”良年又言,“陛下事务繁忙,臣妾便劝陛下离开。”
这半月内皇帝去见过赞玉的情况,前日看望过情绪低迷的章枝,未翻任何嫔妃的牌子。
白择灵对此情况自是不满,目光沉沉似做了打算,唤道:“章常在。”
章枝出神皇后未得半点回应,李雪端见皇后被“忽视”极为明显的笑了一声。
苏昧不禁吐槽李雪端真是一点都不害怕。又想到,这回的“二次寻簪”谁会怀疑到她这个“受害者”头上呢。
白择灵又唤道:“章常在。”
被人忽视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皇后是被自己视为庸人的章枝忽视。
皇后不过是太后白家的棋子。苏昧不觉得她有多么高贵高傲,判断人品性从来都是看为人行事。
这宫内按出身贵贱判断,是她最可耻的点。
章枝被这一声吓醒。
“啊!皇后娘娘!”
章枝一开口便露馅,她的恐慌与紧张在眼尖的众人面前一目了然。
这宫内里里外外最相似的人便是章枝,谁都能看出她的心思。单纯,奇怪的善良。
“本宫听闻你将陛下所赐的贡品搞丢了……”
苏昧估摸着是章枝去找了皇后说明情况,丢失御赐贡品这种事情兰晚雾可帮不了她。
她们这是在做戏?章枝留一命往后发生何事都可以轻易推她顶命是么,皇后。
苏昧盯着皇后,后者专心盘问着章枝。
紧接着听到“咚”的一声,苏昧寻声见章枝狼狈地从位子上滑下,跪在毯子上,她没想到章枝会这么干脆。
“嗯……”苏昧余光看向孟静璃,对方眨眼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赞玉公主被孟静璃的侍女抱着,偷偷问自己额娘为什么那个姐姐要跪,孟静璃温和地说出怖人的话。
“做错事就可能要被送别呢......”孟静璃惋惜地帮赞玉拂开额边的碎发。
孟静璃的话落入众人耳中皆是不同的韵味。
“错事”究竟是何事,各有各的想法。
章枝低下头咬唇,斟酌道:“臣妾不敢欺瞒皇后娘娘,臣妾、臣妾已经很努力去寻了……”
按理来说应当尽快搜查,可白择灵见章枝认了便打算草草了解,不自然地甩了甩手中的佛珠,厉声道:“传令下去,章常在丢失御赐贡品,禁足……”
苏昧敲了敲身旁的桌子,出声打断了白择灵。
一瞬间白择灵看向苏昧的眼神好似要将她吞噬一般,手中佛珠撞在一块,发出撕裂声。
我还怕你?只要在姐姐女扮男装成功殿选前扳倒太后,你终将成罪臣之女。
轻嗅温茶无香,苏昧不紧不慢道:“皇后娘娘似乎忘了件更重要的事情,况且娘娘竟不派人去搜直接惩罚,是否越界了呢。”
白择灵扫了眼仍跪着的章枝,似思考着什么,神情自若,维持着她大度端庄的皇后表面形象,道:“瑞贵妃说的可是……”
不让你说话,这皇后样子我看不上。你以为证据那么好消除的?
苏昧抢话道:“本宫说的是赞玉公主的事情,皇后认为此事不比章常在的事情重要?”
一话出口众人脸色各异。
“瑞贵妃是说御赐贡品不重要了?这......”
孟静璃目光落在兰晚雾的身上,起身望向主位,打断白择灵强词夺理的话,蹲下身恳求道:“皇后娘娘,您可要替臣妾做主!赞玉还不到三岁,就比饮玉(二公主,白择灵之女)大六个月啊。”
白择灵瞥了眼苏昧,被打断了三次她仍是正常的模样,被她盯上的人正没事人一样地喝茶。
苏昧知道皇后在看她,轻吹温茶,淡定道:“皇后娘娘看本宫作甚,请安路上孟婕妤与本宫谈此事,本宫开头……”
抬眼对上那双带着审判意味的双眼。
“有何错之过。”
白择灵笑道:“自当无错。”
苏昧低声“呵呵”笑了两声,怕闹事不够大李雪端还在一旁问道:“哦?贵妃娘娘在笑什么,臣妾也想知道。”
对面首位的舒婕妤挑眉观察着她见识的第一场宫斗。
“章枝一事再议,孟婕妤,赞玉公主过敏一事你可知一二。”
白择灵似乎并不担心被查出什么,只是暗自不爽自己皇后的威严被苏昧挑战。
孟静璃捏紧了手中帕子一角。
“禀皇后娘娘,臣妾的赞玉一旦接触合欢花不出半个时辰便会过敏呕吐。”
孟静璃忍不住咳嗽,咳酸了鼻尖湿了情,旋即以手绢遮掩,她仍继续道,“那晚乃是迎接颂婕妤的晚宴,臣妾宫内、唯有章常在出入过臣妾的弦临宫!”
一段声情并茂的痛诉未得众人动色,唯有赞玉公主脱离宫女的怀抱给自己额娘擦眼泪,说着:“额娘别哭,赞玉不难受。”
孟婕妤如溺水人窥见希望浮木一般,紧紧地抓着抱着赞玉。
被指控的章枝跪在万马奔腾的地毯上,一声不吭,不做任何反应。
白择灵盯了苏昧一眼,无人发声,随即无奈道:“本宫知晓了。聂伸海。”
景仁宫总管太监聂伸海从外入殿。
白择灵下令调查赞玉公主过敏呕吐一事,搜查章枝所居步微轩。
孟静璃手帕掩面坐在位上等着搜查结果。
在一众人都保持沉默的情况下,舒婕妤仿佛只是欣赏了一场未完闹剧,笑着打探未完结的后续剧情,笑问:“皇后娘娘,若是查出来了章常在会怎样?”
“谋害皇嗣,当然是赐鸩酒。”
舒婕妤淡淡“哦”了一声,道:“章常在竟是这般恶毒有谋的人,臣妾识人不清呢。”
一句话令人遐想。
章枝是这般有谋的人么,当然不是,她从来都只是被动行事的人。
当年章枝封太子侍妾一事,也是背后有人看出她的野心出谋的。苏昧回想一二,定是孟静璃所为,皇后或许也参与了,她断不会让孟兰两人和如姐妹。
孟静璃为东宫最先有孕之人,身为白氏手臂的孟家之女,她怎会不知自己将会被“意外流产”?
以她对白择灵的了解,知晓这位白家嫡女定会借她人之手害她失孩,也令她恨上兰晚雾。一不做二不休,不做被动,她诱惑有异心的章枝。结果却不如她所想。
半年白择灵有孕,白择灵越不能接受孟静璃肚子孩儿,强逼得兰晚雾出手。
兰晚雾在孟静璃定期散步之地,真与章枝争吵,假推章枝撞上孟静璃,导致孟静璃早产生下赞玉。无论事情怎么发生都会被白择灵断定为——意外。
而冷盛对此事,如他名一般,他对此事是半点不沾不管的。皇帝向来都是封建的受益者和推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