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进深宫,风间舞动着蝴蝶尸臭花香,枝头上落花不见。
落花不在地上腐烂,不在流水湿身,又能去何方呢?
又不可能重新活在美人怀里。
谈及皇嗣被害之事内务府搜查速度极快,茶未饮尽聂伸海便归来弓着身禀报搜查的情况。
“皇后娘娘,步微轩并无异样。”
白择灵听到了料想中的答案,抬佛珠让聂伸海退下。
“章常在的步微轩并无藏合欢花,此事还需再调查,孟婕妤意下如何。”
孟静璃定是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景仁宫陷入一时的沉寂,宫内內监宫女皆是初见的之人模样,后宫嫔妃只是多了几分色彩。
不会有人主动打破寂静的。
苏昧知晓此时她该亮出短木簪了。
苏昧有意盖上茶杯,声音清脆引起众人耳目的注意力。
苏昧笑笑,“皇后娘娘,本宫这有个特别的东西,不过得请赞玉公主先避一避为好。”
苏昧看向孟静璃。
孟婕妤了然:“赞玉,和雨华姐姐出去待一会好不好。”
“赞玉听话的。”
赞玉跟着孟静璃的宫女去了偏殿。
白择灵打算握紧主动权,道:“瑞贵妃说的特别之物尽快拿出,莫要耽搁。”
皇后越催苏昧越要磨蹭。
这个短木簪的疑问仍是不少。
这木簪到底是不是章枝为约李雪端拿的。苏昧对此存疑,她很难不怀疑当晚孟静璃已察觉章枝的不对劲。
不然,以孟静璃的心思,她为何不拿她持有的短木簪作证。毕竟她不可能放心让他人独自去见赞玉公主。
这些疑惑事暂时解决不了。此刻这木簪为有用之物,怎能不用之。
苏昧拿出早准备好的短木簪,看向低头沉默地章枝,审问道:“章常在,你可认得这短木簪。”
章枝抬头,扫了一眼苏昧手中孩童发髻的木簪,慌乱地挪开低了视线。
“臣妾、臣妾不......”
章枝的任何举动都被解释为“心虚”二字。
白择灵察觉不对,正准备开口,又传来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佛珠被指甲刮蹭,白择灵从未被这样对待过,一旦发生意外她便难以控制局面,也就是难以收场。
方才退下的聂伸海传来声音。
高声道:“陛下驾到!——”
众人皆是一愣,谁都想不到皇帝会亲临。这近一个月皇帝亲临后宫的次数一只手便可数的过来。
苏昧没想到冷盛会来,他向来不闻不问宫中事。
这冷冰冰的男人,来了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对我来说是意外,对白择灵也是意外。
皇帝会站哪方……苏昧判断不了。
冷盛作为天运之子喜怒无常,任何事他想做的便没有完成不了的。“喜怒无常”一词形容他并不恰当。冷盛喜怒从不显形于色,像个精致的皇帝身份冰雕。
冷盛坐居主位,主位旁多了把新椅为白择灵所坐。
皇帝扫了眼殿内情况。
苏昧都怀疑皇帝连人都没认全。
冷盛面色厌厌,似对后宫争斗的事情已然看腻,他冷声道:“皇后与朕说说发生了何事。”
白择灵简单说道:“是先前赞玉公主过敏一事。”
冷盛敲了敲木椅扶手,不满皇后的办事效率,“皇后还没解决么。”
其声本就冷的不似正常人,语气更是给人一种紧迫感。
白择灵与冷盛自幼便是“玩伴”,她已习惯对方的冷意。
白择灵如往日一般,并不觉得皇帝会不站在她这边,端庄道:“陛下,不可操之过急,臣妾定细细查。”
皇帝没认可皇后这番说法,一脸的厌倦,挪视线看向跪着的章枝,道:“是章常在干的事情?”
“未查出章常在藏有合欢花。”
“那章常在跪着作甚。”冷盛冷冰冰地瞥了苏昧一眼,语气有一丝愉悦的波动,“可是因为瑞贵妃手中的木簪。”
嚯,你还知道的挺清楚。
未有人察觉皇帝微妙语气的变化,就算是东宫出身的妃子对冷盛也是极为不知的。
皇后知晓内情,抢话道:“是因为御……”
苏昧不客气打断了皇后的话,笑道:“就是因为臣妾手中的木簪。”
苏昧直直看向头一回露出洋相的白择灵。往日端庄沉静的皇后作风已被这突如其来的飓风搅碎,剩下的只是勉强。
兰晚雾见皇后受挫,连忙开口帮皇后讲话,“陛下,瑞贵妃今日打断了皇后娘娘三次,此举不妥,是否称的上以下犯上。”
冷盛静静地看着说话的兰晚雾,眯了眯眼,不显神色。
兰晚雾见皇帝未应,以为皇帝默许,又接着说道:“陛下,瑞贵妃娘娘此举......”
未言尽,少言皇帝打断。
冷盛视线冷却,因兰晚雾的话顿时眼色冷厉:“似乎还轮不到臻嫔说话。”
兰晚雾一愣,被皇帝气势压住,不禁低下的眉角表现出她对皇帝说出此言的意外。
“臣妾、不敢......”兰晚雾低下头,发间垂下的青色流苏轻晃。
白择灵疑惑地看向身边的男人,“陛下......?”
意外来的太快,皇后最没想到会在皇帝这边出了差错。
“皇后手中的佛珠莫要拽的太紧了。”冷盛神情未变,目光幽深,仍是如人偶一般的固定表情。
他看向已收拾好心态的兰晚雾,又道:“臻嫔以下犯上瑞贵妃,禁足一月。”
众人皆是一愣,兰晚雾闻言只得离座领罪,“臣妾知错,臣妾不该冒犯瑞贵妃娘娘。”
冷盛未应,动了动手让她回座。
“谢陛下宽恕。”
白择灵被失控的场合影响,用来凝心精神的佛珠已然落到了地上。
景仁宫常年点着的沉香被冷峻的氛围影响,白择灵挑开鬓边微乱的发丝,平住不安的心跳。
皇帝并不关心皇后的失态,冷冷道:“瑞贵妃讲讲手中的木簪与赞玉呕吐有何关系。”
苏昧不知道冷盛为什么要站在她这边,但时间越拖对她越有利。兰晚雾受罚,章枝出问题,皇后阵营定然会碎出一道难以抹除的裂痕。
“陛下,此物乃是迎颂婕妤晚宴前,章枝前去弦临宫所赠赞玉公主的木簪。”
语毕冷盛看向孟婕妤,似在问孟婕妤是否有其事。
“陛下,瑞贵妃娘娘说的,”孟婕妤犹豫之余瞥见皇后的眼神,神情不自然,“臣妾不太确定,只是相像吧......”
白择灵收回对孟婕妤威胁的目光,以极快的速度恢复,见缝插针说道:“难不成那木簪并非章枝所赠?那瑞贵妃手中的短木簪又是从何来的。”
“皇后话太多了。”
冷盛一话让皇后嘴角抽搐的诡异。
“陛下、告诫的是。”
白择灵掩面思考着对策,同时遮盖她难忍的嘴角。
比起太后你还太年轻了。苏昧解释道:“臣妾曾问过孟婕妤,章常在前往弦临宫可赠与她何物,便是此物。”
孟静璃拿帕遮面不语。
被皇帝一言打击到的白择灵一时想不到对策。
冷盛问:“你是从何得到的。”
“臣妾是在颂婕妤的宫里见到的。”
李雪端闻言假装一愣,疑惑道:“我?陛下,定是章常在赠了又偷出......”她身边宫女似说了声音,李雪端猛地一惊,“什么?你放的?”
李雪端身旁的宫女千蕊连忙跪下道:“禀报陛下和各位娘娘,这、这东西是奴婢从打扫水井的太监那里拿来的。奴婢一时疏忽,可能夹在了娘娘给瑞贵妃画里......”
“回去定要罚罚你这性子。”李雪端看向撑着脸看戏的冷盛,真愣了片刻,仍做完这场戏,“陛下,定是如千蕊所说的那样。”
“那便就是那样吧。”冷盛随意道。
白择灵可不允许“就是那样吧”,一思千蕊所言一惊,扫了兰晚雾一眼。
“陛下!”
冷盛一拍椅子扶手,压制了皇后的气焰,不悦道:“皇后,你也要以下犯上?”
“臣妾、臣妾不敢......”
“水井是在谁宫里。”
千蕊如实答道:“钟粹宫边上的水井。”
“那也可能是颂婕妤......”
李雪端一脸无辜地反驳已慌神的白择灵,道:“臣妾和孟婕妤都是无辜者,娘娘为何要怀疑臣妾。”
众人皆知是因为赞玉过敏呕吐,孟婕妤才会去请在游礼殿(李雪端所住)的皇帝,导致李雪端被私下讨论了许久。李雪端乃是第二受害者。
千蕊跟着自家主子的话补充道:“禀陛下,那口水井惟有钟粹宫和游礼殿有路可以进去。”
“哦?你的意思那木簪是臻嫔所有。”
千蕊低头:“不敢。”
冷盛心中早有了定夺,仍过着形式:“臻嫔可有什么想说的。”
兰晚雾:“......”
沉默片刻,皇帝打算下令。
“那么......”
“陛下!”
一直无言看戏的舒婕妤小声吐槽着:“今天好多人插嘴呢。”
令人意外的,插嘴之人是一直保持沉默的章枝。
从不敢反抗违背的章枝,此刻像被鸟雀折断的枝头一般化土奉献,垂死挣扎罢了。
章枝请罪一般狠狠地磕了三下,“陛下!都是臣妾为了陷害臻嫔所做的!和臻嫔娘娘毫无瓜葛!”
一语欲转变当前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