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北京东直门外袁时中大帐内,漆黑一团寂静无声。
忽然,一束束小火把在大帐内各个角落转着圈儿,慢慢向中心聚集。
大帐内越来越亮,这才渐渐看清,原来是八个年轻妖娆的姑娘,在给袁时中表演火把舞。
只见那些年轻姑娘,舞动着小小火把,依次次照亮自己的脚丫、腿肚、大腿、小腹、胸部、锁骨直到脸盘儿,尽情展示着矫健的活力和青春的靓丽。
坐在一旁台阶上,左拥右抱两个姑娘的袁时中,咧开大嘴笑着叫着:“漂亮,够味儿!”
表演的姑娘们,听到袁时中的赞扬,舞动得更加恣意奔放。
忽然,一个亲兵快步走近袁时中身旁,贴着他的耳朵,悄悄嘀咕了几句。
只见袁时中大手一挥,不耐烦地说:“春天都要过去了,还来送什么裘皮?让他滚蛋!”
亲兵又递上了一张银票,袁时中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见票即付,足平纹银五万两。
袁时中脸上才有了些笑意,缓声说道:“看在五万两银子的份上,让他进来见一面。”
袁时中拍了拍怀中姑娘春香的脸蛋,笑嘻嘻地说:“春香宝贝儿,带着你的小姐妹先滚开,等袁爷有空了再去找你们。”
春香领着姑娘们嘻嘻哈哈走出大帐。
亲兵领着李永芳走进大帐。
袁时中板起面孔问李永芳:“你一个皮货商人,为什么一定要见本将军?”
李永芳不卑不亢地说:“实不相瞒,在下是大清国额附李永芳。”
袁时中一惊,立即站起来抽出亲兵腰中宝剑,指着李永芳厉声喝问:“你这个狗汉奸,来干什么?”
李永芳轻松笑道:“袁将军也是久经战阵之人,见了手无寸铁的李某,也会如临大敌?”
袁时中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快把宝剑塞给亲兵,缓声问道:“你来找我干什么?”
李永芳拱手说道:“想同袁将军交个朋友。”
袁时中不以为意:“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李永芳:“袁将军明鉴。我们大清摄政王多尔衮,敬重袁将军是个青年英雄,不忍心看到袁将军及手下八万雄兵填于沟壑,特派在下来施以援手。”
袁时中上下打量着李永芳,调侃道:“原来袁某即将遭逢大难,要靠你们摄政王和你来救苦救难啊!”
李永芳郑重地说:“李某绝非危言耸听,请袁将军听在下细细道来。第一,袁将军所部并非李自成的嫡系,攻打北京之时,只会把你们用作炮灰。如果大胜,奖赏肯定不会把你们列在首位;如果大败,追责你们肯定首当其冲。第二,如果李自成节节胜利,打下北京占领山海关,他还会容得下你这一支异己力量吗?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上,狡兔死走狗烹的惨剧还少吗?”
袁时中越听越害怕,低头想了好半天,又抬起头来问:“我与你们非亲非故,你们凭什么要来救我?”
李永芳:“大清顺治皇帝,才是应运而生的真龙天子;大清摄政王多尔衮,才是威风八面、文武兼备的大英雄,我们进取中原只在早晚之间。摄政王早就听说过袁将军的威名,愿意联合袁将军共取中原,平分天下。”
袁时中问:“你们想让我干什么?”
李永芳:“袁将军可抓住适当时机,带领八万雄兵向东开拔,占领山海关。大清在关外与袁将军遥相呼应,什么朱明官军,什么李自成起义军,通通都会被我们打垮。
袁时中又思索片刻,才说:”此事太过重大,容我与手下将领商议一番,再回答你们。”
李永芳拱手说道:“愿静候佳音。”
北京德胜门外农民军营寨。
营寨大门内,站着两排勇武彪悍的持枪士兵。
营寨里面,有几队盔甲明亮、士气高昂的巡逻兵,在来回走动。
营寨中间,却有三三两两的士兵,在大小帐篷中间游游逛逛、交头接耳。
一个相貌油滑的士兵,悄悄地对几个同伴说:“听说咱们起义军内部要出乱子。”
一个年轻士兵立即走过来,好奇地问:“出什么乱子,你听谁说的?”
油滑士兵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走开走开,大叔没工夫跟你废话。”
年轻士兵不依不饶,缠着油滑士兵问:“说说嘛,说说嘛,整天在营寨里呆着,又不打仗,闲得发慌。”
油滑士兵皇恩大赦一般说道:“告诉你吧,罗汝才、袁时中要叛变咱们大顺王。”
年轻士兵张嘴瞪眼半天缓不过神来。
过了一会儿,年轻士兵跑进一个小帐篷,跟人窃窃私语。
又过了一会儿,营寨里东一团西一伙,到处都有士兵窃窃私语。
夜,北京德胜门外李自成中军大帐内,几只粗大的白蜡烛,在几个角落里此起彼伏地爆着烛花。
李自成坐在中间的帅椅上,满面含笑看着坐在下面的田见秀,亲切说道:“田大哥这几天为咱们大顺朝上下里外奔走,凑齐了许多炮弹、火药,立了大功。等到轰开北京城,本王给田大哥记大功。”
田见秀摇头笑道:“这算不了什么,李岩将军到山西、河北奔走,到处调集大炮才是真辛苦。”
李自成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匆匆忙忙走进来的牛金星、宋献策打断了。
李自成见牛、宋神色有些异样,便问:“有事吗?”
牛金星回答:“要出大事。”
李自成忙问:“要出什么大事?”
宋献策回答:“罗汝才要拉着他的十二万兵马开向黄河以南,袁时中要拉着他的八万兵马去攻打山海关。”
李自成略一思忖,反而说道:“道听途说,绝不可信。眼下北京城唾手可得,他们舍得丢弃眼前的泼天富贵?”
牛金星却说:“消息千真万确。一个是罗汝才手下的青年将领夏三河向我告密;一个是袁时中的宠妾春香喝醉了酒,向别人透露了消息,被宋军师打探到。”
田见秀摇摇头说:“这恐怕是敌人的挑拨离间之计,我们不能轻信。”
牛金星却坚持说:“张献忠派军师潘独鳌前来,多尔衮派李永芳前来,都是下了血本,煞费苦心。”
宋献策:“我们宁可信其有,绝不信其无,以免被动。”
李自成想了想,说道:“那就把刘宗敏找来,咱们共同商议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