滦城东门外。
城门大开。
滦城市民自发组织的鼓乐队,分列两旁,起劲地吹打着。
孙承宗骑在马上,由祖大寿、何可纲、吴襄、红霞陪着,缓缓走近城门。
鼓乐队奏着《得胜令》欢迎孙承宗入城,一伙衣衫褴褛的市民也跪在城门两旁,表示欢迎。
孙承宗一见,立即滚鞍下马,大步向前扶起一个白胡子老头,连声说道:“使不得,使不得。”
老头说道:“孙阁老不费一枪一弹,赶走了大批建州叛匪,救民于水火,我们是代表全城百姓表示感谢的。”
孙承宗:“老人家这样说,孙某更是无地自容。孙某位列台阁,常食国家俸禄,却任由建州叛匪肆虐横行,真是无颜面对受苦受难的百姓。大家快起来,快起来回家休息吧。”
祖大寿、红霞等人也纷纷下马,搀扶起跪倒在地的百姓。
孙承宗拱手道:“孙某还有些紧急公务要处理,先走一步。”
孙承宗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祖大寿等人紧随其后,渐渐远了。
滦城原县衙后堂内。
红霞端过来一碗茶水,对孙承宗说:“先生,忙乱了大半天,你还没顾上喝一口水,坐下歇歇吧。”
孙承宗却说:“现在哪里还有时间喝茶,皇上一定在紫禁城里等得心急火燎,我必须赶快写奏折,报告收复滦城的消息。”
红霞赶快撂下茶碗,伸手研墨,随口说道:“先生太累了,你说我写可好?”
孙承宗笑了:“好,用你的苏体小楷写奏折,应当别有一番风味。”
红霞准备好笔墨,铺好奏折,抬头说:“先生请说。”
孙承宗:“臣孙承宗再拜于吾皇御前……”
红霞低头一笔一划在奏折上写着。
孙承宗:“上托列祖列宗之洪福及吾皇万岁之神威,下赖全军将士用命,本月初六正午,我大明四万将士紧紧围困滦城东西南三门,九十门大炮,待命而发。建州叛匪头目多尔衮观之魂飞胆破,终于从北门仓皇逃往永平。至此不废一枪一弹,不伤一人一马,滦城城头遍布我大明旗帜,滦城百姓重回我大明怀抱。臣将厉兵秣马、再接再厉,次第收回其他三城,以慰圣心。”
北京紫禁城乾清宫偏殿内。
崇祯看完孙承宗的奏折,高兴地抬起头来,扬着手中的奏折,招呼周延儒、温体仁:“二位阁老请看,孙阁老的喜报来了。”
周延儒双手接过奏折,快速浏览一遍,微微摇着头递给温体仁。
温体仁看完,又与周延儒交换了一个眼色,才开口说道:“孙阁老的喜悦之情,盎然于奏折之上。此次收复滦城,我方固然,不费一枪一弹,不伤一人一马;建州叛匪也毫发无伤全身而退呀。”
周延儒:“皇上,温阁老的分析也有一定道理。孙阁老统领三十万大军,靡费无数钱粮,却只收回了一座空城,没杀死半个叛匪。要说这就是大胜利,恐怕有些勉强。”
崇祯有些疑惑了:“照二位阁老的意思来说,难道算是孙阁老吃了败仗?难道这还不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周延儒赶紧说:“那倒不是,臣的意思是说,皇上可下一道旨意,提醒孙阁老,不可沉浸于眼前的小胜,应该步步紧逼,歼灭叛匪,收回其他三城,才算是大胜。”
崇祯思索了一下,说道:“那就由内阁拟一道圣旨,鼓励孙阁老。”
周延儒:“臣遵旨。”
北京长安街上,周延儒与温体仁并肩缓缓前行,身后跟着两乘八台大轿。
温体仁对周延儒说道:“刚才在万岁爷面前,下官看出了周阁老的心思。”
周延儒明知故问:“本官有什么心思?”
温体仁笑笑:“孙承宗这一仗打得很漂亮,不费一枪一弹,把多尔衮的一万多人马赶出滦城。试问当今几人能做到?”
周延儒阴笑着问:“那你还宣扬建州叛匪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温体仁:“这难道不是首辅大人的意思?”
周延儒拱拱手:“感谢温阁老替本官说话,你我都知道,孙承宗是当代军事天才,任由他随便发展下去,本官这个内阁首辅,早晚是他的。”
温体仁:“为了首辅大人地位稳固,下官甘愿打头阵。”
周延儒颇受感动:“多谢,多谢!”
温体仁:“首辅大人不必客气,下官这个内阁次辅,还不是大人一力成全。”
周延儒还想说话,却被街道两边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打断了。
温体仁十分不解,扭头吩咐跟班的书办:“过去问问,不年不节的放什么鞭炮?”
书办跑过去,向路边放鞭炮的人打听了一番,跑回来回报:“温阁老,放鞭炮的人说,他们是在庆祝孙阁老不费一枪一弹,收复滦城。”
书办的话音刚落,街道两边的鞭炮声响成一片,紧接着远处也传来一阵阵鞭炮声。
温体仁问书办:“我不是嘱咐过你们,先不要把收复滦城的消息透露出去吗?”
书办期期艾艾地回答:“恐怕消息是从通政司、司礼监那边透露出去的。”
周延儒:“算了算了,这个消息是压不住的,由他去吧。”
温体仁:“这些鞭炮声都是替孙承宗说话的。”
周延儒叹了口气:“没办法,说就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