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兵部衙门大堂内。
孙承宗正俯在书案上查看地图,一个小军官急急忙忙走进来:“孙阁老,紧急战报。”
孙承宗抬起头:“讲。”
小军官:“大批清军已越过昌平,杀向北京!”
孙承宗一惊:“袁崇焕没在昌平设防吗?”
小军官:“袁督师率领几万人马,只是远远地跟在清军后面前进。”
孙承宗大怒:“荒唐,糊涂!本官交代得明明白白,袁崇焕为什么拒不执行?他到底想干什么?”
小军官不敢搭话,堂下的几个司官面面相觑。
孙承宗吩咐一个司官:“赶快准备马匹和卫队,我要去找袁崇焕。”
司官们纷纷阻拦:“孙阁老,城外太危险!孙阁老,你不能去!”
孙承宗:“形势万分危急,顾不得许多了。”
大堂外响起一个太监又细又高的叫声:“皇上口谕,宣孙承宗进宫!”
紫禁城乾清宫偏殿内。
崇祯正与周延儒、温体仁、钱龙锡等人议论纷纷。
孙承宗大步进来,跪倒在地,口中呼道:“臣孙承宗叩见皇上。”
崇祯:“孙阁老免礼。”
孙承宗刚刚站起来,崇祯就急切地问:“孙阁老,为什么在蓟州、昌平两地都没有堵住皇太极的进攻?”
温体仁用阴阴阳阳的语调问:“孙阁老,袁崇焕可是你一手提拔的文武全才,这次抗敌为什么一再失误?”
孙承宗对着崇祯躬身施礼道:“臣无能,御敌无方,请皇上责罚。”
崇祯目止了温体仁继续追问孙承宗,柔和地对孙承宗说:“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孙阁老也不要过于自责。咱们君臣共同分析一下原因。”
孙承宗:“遵化失陷之后,臣命袁崇焕亲率辽东主力军开进蓟州。本拟凭借坚城利炮重挫敌军,臣再率大军围敌于坚城之下。此计被皇太极识破,估计下一步无论是昌平还是三河,他都不会再恋战。”
温体仁:“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皇太极肆意进攻北京?”
周延儒:“许多大臣在京郊的庄园、别墅都被清军占领了,纷纷上书指责孙承宗、袁崇焕御敌无能、丧师失地。”
崇祯:“孙阁老,各地勤王兵马集结得如何?”
孙承宗:“正在陆续开往北京,恐怕一时很难派上用场。”
崇祯有些恼怒:“命各地勤王的圣旨已颁布多日,行动却如此迟缓!周阁老,内阁要严厉督促他们,再有游移观望者,立即派锦衣卫锁拿!”
周延儒:“臣遵旨。”
孙承宗:“臣欲出城,找袁崇焕共同安排御敌之事。”
崇祯立即说道:“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孙阁老尽量不要出城,京中防御离不开你。”
孙承宗:“臣遵旨。”
北京兵部衙门大堂内。
孙承宗高坐在书案后面,张维迎坐在书案旁边,听京城三大营统领一一汇报各自防务安排。
神机营王统领:“孙阁老,京城各门共安排了红夷大炮和自造火炮三百二十门,鸟铳三眼铳共十一万杆。”
孙承宗:“弹药充足吗?”
神机营王统领:“大炮炮弹略显不足。”
孙承宗:“我写一份手令,你亲自去工部衙门交涉,今天天黑以前,必须配足;迟延一刻,本官立即奏请皇上拿人!”
神机营王统领双手接过手令,转身大步走出大堂。
三千营徐统领:“孙阁老,三千营八千精锐骑兵分四队,布置在朝阳门、西直门、德胜门、永定门,随时可以出击。”
孙承宗:“本官日前派遣十几个关宁铁骑的军官,给你们传授他们对付八旗骑兵的诀窍,你们掌握得如何?”
徐统领:“掌握得相当熟练。”
孙承宗:“恐怕还得在实战中强化,你要督促他们。”
徐统领:“末将明白。”
五军营张统领:“按照孙阁老的吩咐,五军营与九门步军配合,已在京城内各主要街道设置关卡,严防奸人作乱。”
孙承宗:“很好。从现在开始,三大营由张公爷统一指挥。”
徐统领、张统领立即向张维迎躬身施礼:“末将参见张公爷。”
张维迎笑嘻嘻地说道:“这才多长时间没见面呀,小崽子们都升大统领了。”
徐统领笑道:“还不是得益于张公爷多年栽培、提拔。”
张统领涎着脸说:“张公爷还不赏顿酒喝?”
张维迎爽快地说道:“好好跟着本爵干,打退了皇太极,连请你们三天!”
张统领立即搭话:“说话算数!”
张维迎笑骂道:“猴儿崽子,本爵什么时候赖过酒账?赶快滚下去备战是正经!”
两个统领嘻笑着走了。
孙承宗有些疲惫地仰坐在椅子上:“唉,年纪不饶人啊!”
张维迎:“孙阁老,这次保卫北京城,你的担子太重了。”
孙承宗:“勉为其难吧。”
张维迎:“袁崇焕这回是怎么了,在遵化损兵折将,现在又处处被动——跟在皇太极屁股后面瞎跑什么?他若坚决执行孙阁老的计划,将皇太极钉死在三河、昌平一带,京城上下也不至于如此紧张。”
孙承宗:“一方面是官做大了,有些话就听不进去;另一方面,他确实有一套自己的战法,也不能说全无道理。”
张维迎:“他有什么道理?”
孙承宗刚想回答,却见袁崇焕风尘仆仆地进来。
袁崇焕一进门,纳头便拜:“袁崇焕参见恩师,参见张公爷。”
张维迎赶紧走下台阶,扶起袁崇焕,关切地问道:“元素,你怎么来了?”
孙承宗倒杯茶水,递到袁崇焕手中:“别急,先喝杯茶再说。”
袁崇焕接过茶水,顾不上客气,一口喝个精光,抹抹嘴唇说:“渴坏了,再来一杯。”
孙承宗又倒一杯茶,递到他手上。
袁崇焕却顾不上喝茶,焦急地说道:“皇太极、范文程真是诡计多端。学生按照恩师的吩咐,在蓟州摆好阵势,引他们来攻,他们却绕城而过,白白浪费我许多功夫。”
张维迎:“孙阁老不是命令你立即赶到昌平、三河布防吗?”
袁崇焕:“恩师、张公爷,你们也知道,昌平、三河城小墙矮河窄,很难有效阻击十万大军的攻击。再说,即使我布防了,他们也许仍然绕城而过。”
孙承宗严肃地说:“元素,你错了。你仔细看看地图,他们既然要攻打北京,就绕不过昌平、三河。再说,你只要全力阻击他们,我就会源源不断地组织人马支援你,断不会出现十万清军在前、几万辽东军在后武装大游行的诡异局面。”
张维迎:“元素,已经有御史上奏折弹劾你劳师糜饷、行为诡异。”
袁崇焕不以为然:“等我打垮皇太极,一切嘤嘤嗡嗡自会戛然而止。”
孙承宗沉着脸问:“你准备在何地、何时打垮皇太极?”
袁崇焕立即答道:“在北京城下,不出十天。”
孙承宗厉声喝道:“糊涂,狂妄!”
袁崇焕僵在那里,张维迎也愣了。
孙承宗:“北京城不是你的宁远、锦州,也不是你的蓟州!北京城是大明天子居住的地方,积攒了大明朝二百多年的灵气,聚集了来自大江南北的各界精英,储藏了历朝历代的财富,你怎么能随便让它暴露在敌人炮口之下?!”
袁崇焕:“景泰年间,于谦不是组织过北京保卫战吗?”
孙承宗颇为失望地摇着头说道:“元素呀元素,你太自负,你太固执!你的史书都是怎么读的?那是万般无奈之下的孤注一掷,能和今天的情形相比吗?”
袁崇焕顿时无语。
张维迎:“元素,这几天在朝廷上,许多人弹劾你,甚至有不少人怀疑你的动机和目的。孙阁老几乎是舌战群儒,竭尽全力为你辩护,为你担责任,你怎么就不能好好体会一下他的战略意图呢?”
孙承宗:“你的兵马现在何处?”
袁崇焕:“北京南城广渠门外。”
孙承宗大怒:“袁崇焕,你知不知道,未经皇上许可,擅自在京城附近驻扎重兵,是什么罪过?”
袁崇焕振振有词:“我这是想屯关宁铁骑于坚城之下,与城上强大炮火互相配合,有效歼灭敌人。”
孙承宗:“你的这一套理论,满朝文武有几人能理解?”
袁崇焕:“不用他们理解,打上一两天,自有分晓。”
孙承宗还想发脾气,狠狠训斥袁崇焕一顿,想了想又忍住。停了一下,才说:“现在幸亏是本官主持京城防务,张公爷指挥神机营炮火守城;要不然,你的一切设想都会成为美丽的泡影,你个人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袁崇焕擦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说道:“恩师,学生确实有些莽撞了。”
孙承宗:“元素,往事不可追,你已经铸成大错,本官和张公爷尽力保全你吧。咱们三人同去乾清宫,求得皇上谅解,才好安排下一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