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多,本毫无睡意的人也沉沉睡去。
莫姝禾的嘴唇被咬破了一点点,所以她的梦里,尽是一股甜腻的血腥味。
等她醒来时,秦子檀已经在楼下办公了,电视机前的茶几上,放了一台笔记本,旁边散着一些文件。
他正在花园那打电话,莫姝禾就站在二楼沙发上,攀着玻璃护栏看他。
只要他不转回身,一切都和梦境重合了。
她洗漱完下楼,秦子檀还在处理正事,只是扬扬下巴示意她去厨房吃饭。
等事情解决完,他才来厨房这边找莫姝禾。
“嘴唇还疼吗?”
“一点都不疼,等晚上,我也让你试试。”
秦子檀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抬手捏她后脖子,“何必晚上,现在就行。”
“白天我要睡觉。”莫姝禾摇头,抖掉他的手。
“真打算一直无业游民啊。”秦子檀把椅子拉近,那只手依然搭在她的椅背上。
“我活得好好的,何必去给自己找罪受。”
等那天急需她赚钱了再说,她对赚钱这件事已经没有即时的欲望和刚需了。
“也是,赚钱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苦差事。”
“得了吧秦老板,你好好工作,苟富贵勿相忘。”
莫姝禾把吃不下那口塞进秦子檀嘴里,他倒是也乖,随便嚼嚼就咽了下去。
白天,莫姝禾在沙发上睡了一天,像是要把前几年没睡上的时间,都一次性睡完。
秦子檀坐在沙发边上,远程处理一些还没交接妥当的事,空闲几分钟那会,他时不时捏捏莫姝禾的手,目光触及那一道道的疤痕,叹口气又忍着难受继续工作。
以前最不靠谱的人,现在做着最靠谱的事,而那个给他过生日都揣着试卷的人,此刻正呼呼大睡。
他多么希望,过去的这几年,莫姝禾都是快乐的,而不是现在才开始。
莫姝禾突然睡眼惺忪地攀上他的背,语气温吞,“口渴。”
秦子檀侧头抿唇笑,把她拉到腿上,长长应了一声,“好。”
喝完水,莫姝禾清醒不少,可她依然闭上眼睛,面部柔和很多,是许久不见的放松模样。
“还睡啊?”秦子檀抱着她的肩背,轻轻晃着,像摇篮。
“嗯,夏眠。”
莫姝禾语气含糊地回他,思绪立马飘荡起来,睡眠质量极好,没人再来她梦里了。
吃完饭时,她再次醒来,被香醒的。
她一鼻子就闻出来了,“你妈妈做的?”
秦子檀笑着点头,“她刚刚送来的。”
“看到我在睡觉了吗?”
“没,他们就是顺道路过,我去小区门口拿的。”秦子檀边解释边收桌上的其他东西。
“哦。”
莫姝禾松了一口气,去一楼洗漱间刷了个牙才来吃饭。
晚上洗漱完,莫姝禾又在玩他的手机,甚至刷着搞笑视频,哈哈哈笑个不停。
秦子檀连上衣都懒得穿了,莫姝禾下意识瞟了一眼,转回头才反应过来,眼睛亮亮地歪头看他。
眼神仿佛在说,“这个不错,裹被子里抬上来。”
可等秦子檀走近,抬手要抱她时,莫姝禾眼尖的发现他手臂上有一圈红色的纹路。
“这是什么?”
秦子檀见她捏着手臂问,眸子一转,回她,“前女友的牙印。”
莫姝禾抬手擦了擦那个位置,是个精致的小纹身,她态度瞬间冷了下来,扭头推开他。
既然那么骗他了,他多谈几个解恨也是可以理解的,可真要面对时,心里像平地出沟壑,无土可填平。
秦子檀半压着她,见她态度一冷,便疑惑没动,被她转瞬即逝的爱意纠缠着,他才意识到,莫姝禾已经不记得了。
“下去。”莫姝禾推他。
“怎么了。”
“要不就去洗掉,要不就去找你前女友吧。”
她也有精神洁癖,她也有占有欲,她不占理也得有,毕竟现在人是她的。
秦子檀浅笑,语气轻佻,“那我还是选第二个吧。”
“行,滚吧。”
莫姝禾推的更用力,一脸厌恶的模样,让他逗不下去了。
“你真的不好好思考一下,我前女友是谁吗?”
秦子檀笑着捏她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眼里的调侃意味愈加浓烈。
“你在意大利遇到的,我怎么知道,说了起开,听不懂是吧!”
莫姝禾真的有些生气,脸憋得涨红。
“这是吃醋了?”
“别自恋了!”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秦子檀没说清楚就直接亲了上去,他就是故意的。
他享受莫姝禾所有味道的吻,包括她死命挣扎的。
是个变态没错了。
秦子檀紧紧抱着她时,随着她的挣扎,又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她瘦了好多好多,心里不免一阵湿润。
那时候,强制把她带在身边,她或许就不会那么瘦了,也不用一个人活得那么辛苦。
莫姝禾死命咬他嘴唇,几乎把怒火都发泄在了上面,他一点退缩的征兆都没有。
等她舍不得再咬,秦子檀才收敛。
喘着粗气割舍掉的吻,是那般引人再次沉沦。
秦子檀低着头克制,情绪稳定才问,“还嘴硬吗?”
莫姝禾眼角泛红,满脸愤怒,只死死盯着他,就是不说话。
他垂眸,用额头蹭着莫姝禾的脑袋,语气委屈又无奈。
“怎么连自己咬过的牙印都不记得了,我这么容易就被你忘了,是吗?”
恍惚间,莫姝禾似回忆起什么,她抬手捶打他的腰侧,知道他是故意不说。
真是个坏蛋,卑鄙!
秦子檀的手抚上她的脸颊,语气温柔地戏弄她。
“还生气吗?笨蛋。”
莫姝禾抓起他放在自己脸上,肆意轻佻的手指,又是一口。
秦子檀只是笑着看她咬,没有说话。
她眼神灵动地瞅他,抓着手指轻轻咬着不松口。
见他眼神暧昧,莫姝禾犹豫停下。
“继续啊,挺舒服的。”
秦子檀语气调笑,一副不正经的模样。
莫姝禾会意,瞬间把指尖抽了出来,扔掉之后,还呸呸呸的嫌弃。
满脑子黄色废料,他没救了。
“你…后来真没再谈过?外国金发碧眼的美女那么多…”
莫姝禾小声嗫嚅,就怕他又觉得自己吃醋了,那他还能自恋一阵。
秦子檀最开始说前女友的时候,她真的以为是他之前才分手的前女友,而她估计都是前N号女朋友了。
毕竟他的每根头发丝,都透露着不缺女朋友。
可是她不知道,他们是彼此的初恋,也是有生之年的唯一一恋。
她歪着脑袋继续疑惑,都五六年了,青春正盛的时候,她可不敢奢望,秦子檀会守身如玉。
被莫名其妙的冷暴力分手后,有很大可能性就是极端堕落,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特别是他这种不缺钱,还有颜的。
除非就是,她没那么重要,对他的伤害系数一般。
秦子檀见她一脸懵懂样,抬眸笑着,轻声反问,“你要是男的,被自己的初恋女友出轨就算了,对方还直接多出个孩子,我看你还会不会喜欢女生。”
才分手那会儿,根本没时间多想就出事了,修养身体的那年,几乎没机会想这些。
只是一想到她在别人的保护下生活,就止不住地发怒颤抖,手抖到控制不了右手的油门。
他康复之后,没再骑车的原因不是祸后创伤,而是恨意,对她背叛的恨意。
她是唯一一个坐过他车后座的人。
那时他想的就是凭什么,他哪里不如别人!
以至于后来,他拼命学习找正事干,麻痹自己,再也不近女色,甚至会想到被再次背叛。
那种恶心感,一触即发。
他也想过去肆意放纵,但是他不甘心!
只有把她抢回来,再扔掉,才能抚平他的情绪和伤痕。
其他外力都治标不治本。
可还没等他抢,这个谎言就破解了,于是他又为她骗自己难过了一阵,但还好,他本来就舍不得扔。
这样刚好,就不用再口是心非地假意骗自己要扔掉了。
“所以你喜欢男生了?”
莫姝禾惊诧,想不到自己的杀伤力,居然在这些奇怪的点上。
秦子檀懵了一下,回过神后嗔怪地用脑袋轻撞她的额头,“想什么呢!我对爱情没兴致了,变成性冷淡了,你懂不懂。”
莫姝禾挪开脑袋,语气认真,“不对啊,才分手,不应该到处买醉,来个一夜误终身这种事吗?”
秦子檀被气笑,咬牙切齿地回,“误你个头,还没多久呢,比赛就出事了,我躺了一年,喝哪门子的酒。”
也是这时,莫姝禾异常警惕,肩膀高高抬起,语气也焦急,“出事?受伤了吗?哪里?疼不疼?”
秦子檀看着她为自己着急的模样,竟有些不真实感。
以前的她只会冷漠地说,“别伤及无辜。”
“怎么这么关心我?以前可不管我的死活啊。”
秦子檀眼里一片湿润,也不知是委屈还是责怪。
“赛场上都是做了心理准备才去的,没有无辜这一说法,只要别故意影响,出事故的时候,无意伤到别人也不可避免。”
莫姝禾始终拎得清,说得头头是道,就是不肯承认爱他比以前更深一层这件事。
泪水在眼里打转,他居然会因为这件事哭……当时再疼,他都没哭过。
极度委屈让他失态。
“怎么了,委屈巴巴的。”
莫姝禾伸手揽下他的脖子,让他的脑袋埋在自己的肩膀处。
秦子檀闷声闷气地低吼,“为什么就是不说喜欢我,还爱我,说那些理智的话有什么用!”
他越说情绪越激动,最后忍不住抽泣起来。
莫姝禾有些慌,没见过他这样。
她其实什么都知道,那些话并不是他想听的,毕竟那双充满期待的深邃眼睛恨不得把她吸进去。
但她就是羞于说出口,那些爱意,还不够明显吗?
她愿意待在他身边,已经是她不能言说的爱里,最富有情绪的表达了。
秦子檀啜泣扭头望她,鼻尖红红的,像个可怜小狗,等不到的回答,他不愿再等。
赌气一般,他撑着要起身。
莫姝禾也没拦他,任由他起身。
这时,他反倒犹犹豫豫地坐直,好像更生气了。
这是什么别扭的小公主吧,性别完全错了。
她才是那个不善言辞的糙汉,胡搅蛮缠的小公主正委屈巴巴地咬牙切齿。
还要哄他,真是无话可说。
莫姝禾吐槽归吐槽,行动上从来不怠慢。
她慢慢起身,挪到秦子檀前面,笑着勾上他的脖子。
他倒是很不矜持,立马就环上了她的腰。
这还没开始哄呢,就自我痊愈了?
算了,做戏做全。
莫姝禾把脑袋贴在他脖子上,胡乱蹭着,随后在他的脖子,肩膀和胸膛上移来移去。
嘴唇偶有碰上他皮肤的情况,脸贴着的地方也能明显感受到他在升温。
就这点出息,啧啧啧。
“你干嘛?我又不是猫薄荷。”
秦子檀稍显舍不得地轻推她,欲拒还迎模样。
莫姝禾靠近他的脖颈轻声呢喃,“喜欢。”
这指代不明的话,让他心情完全好转。
没错,就是这么好哄,没出息且热烈。
“我也喜欢。”
秦子檀直接压下去,学着她的样子,在她脖子旁蹭来蹭去,手也不太老实地从腰侧移上来,意图明显。
等猫薄荷效应过了,他才抬起头又问。
“你呢,之前和齐念之什么情况,他为什么抱你……我嫉妒得要死。”
他无厘头地说着,说到后面时,抱她的力度也使劲加重,勒得她骨头疼。
“你找人偷拍我?”
莫姝禾仰头推他,有些不可置信。
秦子檀赶紧解释,就怕破坏这一刻来之不易的美好,“就那一次!因为…很想你,想见你。”
“怎么就那一次呢?这时间为什么挑的那么戏剧性。”
她躺下无奈叹息,明明过的不如意的时刻那么多,脑子里不时蹦出来的人也思念至极。
却还是要有这样或那样的误会,阻碍他们重遇和释怀。
“所以你们没在一起过?”
他还以为是她和齐念之在一起之后,分手了,齐念之才结的婚。
莫姝禾窝在他怀里,表情认真,“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秦子檀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尽管幻若隔世,但也真真切切地再次听到了。
莫姝禾继续道:“照片是在一个狭窄巷子里吧?”
秦子檀点头。
“他拉我,提醒我让后面的自行车,后来我也告诉他,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喜欢他。”
莫姝禾挪了一下脑袋,语气平常。
“不过,我上学的时候,沈绵寄养在他家,所以他要来找我,我也不好一直无情拒绝,就让他带着女朋友来。”
秦子檀轻揉她的头发,语气宠溺,“我们小盒子真让人放心。”
她或许真是一个小盒子,装着些无理取闹,又神秘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