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渊国距离田家所在的边关很近。
若说容简所在的西域在边关西边,那盛渊国就在东边,都属于邻国。
谢书言去盛渊国会路过边关。
田亦泓也在这次的同行行列中,过来跟他商量,“我想顺路回家看看,你呢?”
谢书言表情很平淡,“嗯。”
他就只是“嗯”声,便走了出去。
田亦泓看着他的背影,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自果果离世,谢书言回京就再也没回过边关,看上去他好似不在意田果果了…
却实际上。
这些年有好多朝中重臣因看重他的能力而想跟他联姻,结果却全被他果断拒绝。
即使是皇帝多次跟他提起后宫有几位与他适龄的公主,想让他与皇家结亲,他也都是拒绝。
因此,他还差点惹怒皇帝。
幸好有崔丞相帮他说话,这才免于劫难。
所以从这点上来看,谢书言从未有一日是忘记田果果的,可他为什么不回去呢?
田亦泓想不通。
谢书言出门后倒也没走远,他是去了果果的房间。
虽然果果一直处在昏迷状态,但他们也是同塌而眠的,就是什么也不会做。
但每日果果的衣衫都是他亲自来换。
沐浴等也都是他亲力亲为。
他们虽然还没有夫妻之实,但夫妻之间该有的他们也多半都有了。
只是果果离开后,他就再也没在这间屋里居住了,且他也不让家仆来打扫这间房间,都是自己来打扫。
这是想多留些和果果一起的回忆。
每每推开房门的一刻,他的心都会骤起股说不出的疼,疼的他呼吸都困难。
他一手捂着心口,脚步明显比刚才踉跄的往里面走。
走到果果曾经居住过的床榻,他停住脚步,缓缓蹲下在床榻旁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床榻。
眼前有那么瞬间的模糊…
少女的身影若影若线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下意识伸出后,想要拉住面前那个正在对他笑的小姑娘的手。
然。
他的手明明够到了少女的位置,可却无论他怎么抓都抓不到少女的手。
少女的身影缓缓消散…
谢书言终究是苦涩的笑了笑,收回手的同时垂下眼眸。
没人发现,他垂下眼眸的同时,眼角落下滴晶莹的泪珠。
殊不知过了多久。
或许是很久很久吧。
因为久到天都已经亮了。
门外传来田亦泓的声音,“书言,书言我们该出发了,你准备好了没?”
谢书言这才缓缓抬起头。
他没回应门外的田亦泓,而是哽咽着再看眼面前的床榻。
也不知他是看到了谁,还是什么,就见他淡漠的薄唇微微勾起抹好似温润却又满是苦涩的笑。
又停顿片刻,他终于缓缓起身。
可能是昨晚没有休息的原因,他现在起身的动作即使是缓慢的却也被踉跄了下。
幸好旁边有桌子,他下意识伸手扶了把,这才没摔倒。
走出屋子,他关上房门叮嘱在外面守着的官家,“这间屋子谁也不能进!”
这意思是,即使他不在家的时候,别人也不能进。
就算有脏污,那也等他回来亲自打扫。
管家皱着老眉应下。
管家是从谢书言入住这处府邸开始就来了的,现在也已经有了五个多年头,算是这家里的老人了。
毕竟是跟谢书言同样的时间。
而从过来的那天管家就知道了夫人的事,待到夫人故去,他也是一路陪着谢书言。
没人比他刚清楚谢书言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他每天只能睡两个或者两个多的时辰,饭吃不好经常胃疼,有好次都疼的晕了过去,可就算晕过去他也不会发出一声痛呼,好似是生怕吵到夫人。
又好似是生怕夫人知道会心疼他。
五年了,他无论遇到什么事儿都是自己咬碎牙齿咽到肚子里。
他没有喜怒哀乐,甚至在家里时也很少说话,你说他是个傻子,哑巴,说不准都有人信。
管家常常因为这样的谢书言而心疼。
他想劝说他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夫人已经不在了,可他还有很长的人生,他应该振作起啦。
却每次他说完这话的时候,谢书言都会淡漠反问他声。
“我不够振作吗?”
是啊。
别人遇到这样的事儿或许会颓废,会颓废的什么都干不了,而他依旧在工作。
甚至,他的眼中似乎除了他们之间的记忆就只有工作了。
管家长长叹口气,望着谢书言远去的背影,心情五味杂陈。
谢书言是今日就要出发。
他先是与田亦泓一起皇宫,在这边听皇帝再说些注意的事宜去了礼部。
礼部这边是准备了他们这次去盛渊国所需要的东西。
同行的官兵也都已经准备好,就等着他们这边走再次清点一遍东西就能走了。
出发的时候是晌午。
现在是冬日,晌午出发刚好暖洋洋的。
从这边到边关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因为从这里到边关基本是饶了大半个天启国。
相比盛渊国与边关的距离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的多。
等到的时候,田亦泓要回家看看,再次问起谢书言要不要跟着他一起回家去看看?
谢书言远远望眼不远处的田家。
拒绝了。
等他处理完了这里的一切,他自然会回来,到时候他可以什么不再顾虑的陪她而去。
田亦泓见他坚决,也没再坚持。
自己回去了家里。
却让田亦泓意外的是,田家竟然没有人?
他去了邻居家这才知道,田家众人早在半个月前就都去了盛渊国,说是…
说是…
和田亦泓说话的邻居在说到这时,突然哽咽了。
田亦泓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急忙追问,“说是什么,您倒是快说啊!”
可真是急死他了。
邻居见他着急,忙宽慰着说,“你别急,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铁牛那边传信过来说在盛渊国见到了你妹妹田果果,说你妹妹没有死,还活着!”
这话让田亦泓顿时愣住。
好半晌他都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的,怔愣当场。
还是邻居见他半晌没反应吆喝他几声,“亦泓,亦泓你这是想什么呢?”
田亦泓这才猛然回神。
继而就是很焦急的模样儿追问邻居,“李叔我妹妹在哪里,她真的,真的还活着吗?”
当初果果死后,是他亲自跟谢书言一起安葬的妹妹。
他应该很清楚妹妹已经不在了。
可是…
铁牛说遇到了果果,家人还都去了盛渊国,这其中肯定有其他的问题!
他必须要问清楚。
李叔被他突然的追问吓了一跳。
没想到向来办事沉着稳重的田亦泓也能这样,却再想想,那是田亦泓的妹子啊!
是他的亲生妹子。
他着急自然也是情有可原的。
就是吧。
他皱着眉头回应,“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听铁牛传回来的信里说的。”
又紧接着抓住田亦泓胳膊企图劝说。
“亦泓啊…”
“你家人当初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可激动了,想都没想的连夜就去了盛渊国!”
“可是…”
“当初是你们亲眼确定了果果已经走了,也是你们亲自将她的遗体带了回来安葬,现在却说在盛渊国遇到了她…”
“这怕不是有人长得像吧?”
田亦泓刚才也在想这个事儿。
只是他还没有看见那个长得很像果果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也不能判断。
但他也必须要去看看。
他再问,“李叔可知我家人去的是盛渊国的什么地方?”
李叔想了想,“好像是什么京都,听说那姑娘还是京都很显贵的人物呢!”
田亦泓,“可有具体位置?”
这个李叔就不知道了。
田亦泓感谢李叔,与他告辞。
回来谢书言这边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谢书言。
却仔细想了之后决定还是暂时先不告诉他了。
谢书言对田果果的感情应该是比他们任何人对田果果的感情还要重,就好比这么多年他们在提起果果时虽还都会难过,却已经不似曾经的难过。
甚至,他们已经可以哽咽着提起。
谢书言却不可以。
他每次听到她的名字时,面色都会明显的变得凝重,嘴唇也会渐渐变得苍白。
与他一起在京都,他也很清楚谢书言这些年吃的苦。
在没有确定那个人的身份之前,他不想让谢书言跟着空欢喜一场。
他就什么都没有说。
反倒是谢书言见他出来这么快还有些意外,“没跟爷奶和爹娘他们多坐会儿?”
田亦泓皱了皱眉。
回应,“他们都没在家,我问了隔壁的李叔才知道他们是去了盛渊国!”
谢书言疑问,“他们去盛渊做什么?”
田亦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是去了京都那边,咱们刚好也去那边,应该能跟他们遇到。”
谢书言能看出田亦泓有心事瞒着他。
但他不在意!
在他心里只要不是关于果果的事儿,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儿,无需在意!
毕竟,让他唯一在意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们的队伍继续出发。
从这边到盛渊国还要两日的时间,而从盛渊国到京都需要三日的时间。
以为盛渊的京都距离这边的边关只有几百里的路程,并不是很远。
他们刚到盛渊的城门口,容简给谢书言安排的人就快跑过来与他们会合。
被派过来的不是别人,竟然是田亦轩。
田亦轩原本是跟着崔将军的军队,却在后来崔将军不再天启国后他就跟着杨钊去了容简这边的军队。
这些年,因为有他们的照顾和帮助,他的能力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
甚至,前段时间他还已经升为了副将。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在一次与天启国的对战中,他的一个谋略救了差点被围困的士兵们。
容简得知后,直接给他封了副将的官职。
当然,也是田亦轩这几年在军中的表现的确不错,屡次立功,早已经是副将之下的职位,这次给他晋升按照等级直升一级,军中无一人反对。
田亦泓见到弟弟那是非常激动的,急忙下马跟他打招呼。
这次的田亦轩带了十几个伸手很不错的暗卫,明面上却只有他一个人。
这是不想被人发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谢书言也下马跟他打招呼,几人简单照面后决定先进城,其他事儿后面慢慢聊。
这边的谢书言因为是使臣的身份很顺利就进了城。
而在田果果这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