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利,你别介意,她们很少见外国人,才会害怕你。”
走上前,时栖压低声音,一口流利英文倾泄而出。
安德利眼睛爆亮,激动地一把抓住时栖手臂,大声嚷嚷:
“哦,天使,你终于理我了。
我的天,我终于再次听懂你美妙声音。
天使上次见面,你为什么不理我?”
时栖被他一口一个天使喊得头疼,看江玲看进来,忙喊住他:
“安德利,你小声些,听我说。
我有很重要的原因,不能让人知道我会英文。
你是唯一知道我会说英文的人,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保密。
这是属于我俩的秘密。”
时栖目光清亮,看着安德利,脸上全是真挚和煦的笑意。
时栖在安德利心中,滤镜非常厚,眼下被她这么注视着,安德利整个头重脚轻,高兴得快要飘起来。
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学着中国人伸出五根手指发誓:
“天使你放心。
我绝对不泄密。”
他举手的模样,十分像小学课堂,老师问问题,举手回答的动作。
时栖忍俊不禁,朝他道谢:
“谢谢你。
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只要有外人在,我就装作听不懂你说话。
你也不用特意跟我搭话。”
安德利脸垮下来:
“这里到处是外人,我没机会跟你说话。”
江玲在外又站了会,看那个外国人还不出来,就趴在门口偷偷朝里望。
想知道时栖怎么跟那外国人交流,却发现隔得太远,始终听不清两人说话。
“不会的,现在不就是机会。”
看安德利进来这么半天,也没军人一起跟进来,时栖不由好奇。
“你不是很忙吗?今天怎么有空出来?”
前几次看见安德利,回回都有人跟着他。
想到上次那个军人吼他的话,时栖又问了句:
“我给你带路那次,那位病人好了吗?”
安德利摇头,碧绿的眼睛似两颗宝石,盛满苦恼:
“没好。那位长官身上病太多,要动很多手术。
要很久很久才能好。”
那么严重,时栖拧眉,望着安德利这身白大褂,心里有些不安:
“你这段时间,一直在照顾那个人?”
“嗯。我得守着他。
他们也不让我出来。
今天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我想来找你。”
安德利话有些乱,不妨碍时栖理解。
想到医院还有个病患等着他看护,时栖瞟了眼往里探头探脑的江玲,开口赶人:
“那没别的事,委屈你先回去,我现在要开店,来来往往顾客多,不方便跟你久聊。
等你那位病人好了,我们再找个时间,慢慢聊。”
今天能来这跟时栖说话,安德利很满足。
这会时栖赶他,心里也不难受。
从怀里掏出五十块,安德利认真高兴的递给时栖:
“天使,这是谢礼。
谢谢你上次帮我带路。”
看他一出手就是五十,时栖直接把钱推回去:
“那点小忙,不足挂齿。
这钱,我不能收,你自己放着。”
安德利却以为她嫌少,又从怀里掏出五十:
“能收。能收。
没有你帮忙,上次我就犯大错。
长官会死,我也会被老师骂死。”
听他说得这么严重,时栖哭笑不得,又不得不解释:
“真不用,要你真心想感谢我,照顾好那个病人就行。”
上次安德利慌乱,提过这个长官地位不低。
说不定是国家功臣,时栖还是希望安德利能尽快把他治好。
安德利收回钱,心里歌颂着天使人美心善,心满意足的离开。
江玲看人一走,跟只兔子一样,直接蹦进来。
抓着时栖,就开始问:
“哎呀,时妹子,那外国人跟你说些什么?
怎么说这半天?”
时栖坐回缝纫机后,摇头:
“不知道,我听不懂。”
江玲张大嘴:
“啊?
你听不懂,咋跟他说那么久?”
时栖脚下踩着缝纫机,小脸上笑意灿烂:
“谁规定听不懂就不能说。
他说他的,我说我的。
他听得不耐烦,自然就走了。”
江玲明显愣了,还不知道能这样。
时栖看她那呆样,就知道她当真了,笑了几声,喊道:
“嫂子,一个陌生外国人,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我们手里活还多,还是先做事吧。
他短时间应该不会过来。”
江玲反应过来,觉得也是。
反正是时妹子做好事,认识的一个外国人,没有危险就成。
两人忙到中午,在隔壁餐馆吃完午饭,正回店里喝水,就看见纪章一头汗,从外面快速跑进来。
江玲吓得一下站起来,急声问道:
“你怎么过来了?
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纪章摇头,来不及跟媳妇解释,转头看向时栖:
“时栖,你快跟我去医院,顾连长被人埋伏受了重伤,现在正在抢救。
江连长跟领导都在医院,看情况不好,领导派我过来叫你过去。”
时栖吓得一抖,手里杯子哐当坠落,碎成几片。
“怎么会抢救?
昨夜不都还好好的?”
心慌眼热,时栖一阵心悸,手忙脚乱去翻找钥匙。
找完钥匙,跟纪章夫妻一起跑出去,把门拉下来锁着。
可她情绪波动太大,手不住抖,钥匙插了两三次,都没能插到锁眼。
江玲看不下去,一把拿过钥匙,飞快把门锁好。
纪章过来时,开着部队的车。
这会等时栖跟江玲一上车,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轰的一声窜出去。
江玲跟时栖坐在后座,被惯性带得往后一倒,江玲想开口让纪章开慢一点,可看见时栖惨白的脸,就把话咽了回去。
紧赶慢赶来到医院,纪章去停车,江玲跟时栖在门口直接下车。
两人跑进去,在大门口碰上左右踱步的江辰。
看见时栖,江辰目光一亮,快步迎上来,焦急道:
“弟妹,你总算来了。
顾兄弟昏迷着都不断念着你的名字,你快上去看看。”
时栖眼眶一热,紧紧抓着江辰衣袖:
“他在哪儿?”
江辰也着急,大步给她带路:
“你跟我来。”
时栖跟在他身后七拐八拐,又爬了四层楼梯,才来到一个病房。
应该是部队特地交待,顾池烬的病房位置安全,十分安静。
隔着病房门,时栖看见昨晚还生龙活虎的男人,此刻戴着氧气罩,双眼紧闭,一脸灰败的躺在病床上。
心口一疼,时栖忍了一路的眼泪,跌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