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样一张无辜的脸看着,顾远觉得气短。
算了,以前还不虐待战俘呢,现在——
“给,”顾远递过一个搪瓷缸。
丛玉珠这会儿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笑眯眯道了谢。
直到顾远口出‘狂言’,让她交代用美人计蓄意接近陆应戎的企图,
丛玉珠没忍住直接一口水喷出去给顾远洗了脸。
她下意识看向陆应戎,张嘴否认。
不会吧,好歹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男主,
道德底线呢,毁一个女孩子名声的事,竟然说出去了。
丛玉珠没想到的是,陆应戎不仅说出去了,还说的十分具体。
顾远口中打报告三个字一出来,丛玉珠眼前差点冒星星,也就是说……
很多人都知道了。
她身子一晃,差点摔地上。
这动静吓了顾远一跳。
“我没有勾引,那是意外,我也是受害者,”丛玉珠胳膊撑在桌边,急急解释,“这不是乱搞男女关系,
你们既然已经看了报告,就应该知道,这种情况,不能用流氓罪抓我的。”
丛玉珠紧张盯向陆应戎。
“抓你跟流氓罪没关系,”陆应戎道,他敛眉吸了一口气,认真看她,“你是特务吗?”
特务?
东一竿子,西一竿子的,丛玉珠被搞懵了。
听陆应戎说完来龙去脉,丛玉珠惊得瞪大双眼。
“这是我在后山采的荆芥穗磨成的药粉,给村里不想生孩子的媳妇避孕的,
不是你们说的什么新型鸦片。我更不可能是特务,我从小就生活在甜水村,怎么能是特务呢?”
‘啪’一杆长枪被拍在了桌子上。
“这是什么?”
丛玉珠看着自己的土枪,老实回答,“汉阳造。”
“我们的人说,你使的很顺手。”
“我身体不好,我爷在我小时候,不到十岁吧,就领着我打猎了,
熟能生巧,顺手……顺手不是当然的嘛,”丛玉珠说完,生怕说的不够全面,又补充,
“我爷是退伍军人,会枪,这个你们知道的。”
对答如流啊。
顾远和陆应戎对视了一眼。
顾远又问,“镇上供销社后面的西街,有户姓邱的人家,
我们的人看到你爬墙了院墙,而且发现一个水缸下面的土松动过了,
据我们的调查,那家人以贪污受贿的名头刚被抄了家,你进去找什么?”
看……看到了……
丛玉珠没想到自己从那会儿就被跟踪了,一时有点语塞。
挖出银元的事肯定不能说。
丛玉珠随口胡诌,“我好奇,想知道革委会的人搜出了什么。”
“你对抄家好奇?”
那可是一段黑暗记忆,才过去没几年呢。
“不是对抄家好奇,是对抄走的东西,我想知道那些东西够不够把邱大姐关起来,搪瓷厂重新组织考试。”
这个说法,也算合情合理。
顾远又扒拉出她和熊春泥的事。
“你们之前并不认识,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帮一个不认识的人?”
这问题越问越刁钻,丛玉珠又不能把系统说出来,不免有点口干舌燥。
不能再这么问下去了,刨根问底,根都能刨的稀烂了。
她本身藏着系统,就有许多事解释不清楚。
丛玉珠想通这点,决定反客为主。
她抬起眼睛,让自己镇定下来。
“你们到底是因为怀疑我是特务抓我,还是因为误会我贩du抓我?”
顾远道:“你没觉得都有吗?”
“这药粉,我已经解释了,是用的草药方子,用来避孕的,
至于偷偷摸摸,是因为国家有政策,让多生多育,
郭叔家孩子多,养不起,媳妇又容易怀孕,才找我买的。”
“你的解释我们都记下了,放心,这东西已经送去京都那边检验了,是什么,到时候就知道了。”
“那要多久?”
“最快也得十天半个月。”
“结果没出来,我就不能走吗?”
顾远点点头,又提醒,“丛玉珠,你身上不止这一件问题。”
特务……怎么能怀疑她是特务呢?
丛玉珠无语。
她深吸一口气,“我要打电话,早上出门我跟爷爷说中午回家吃饭,我爷看见我没回去会着急。”
“你放心,我们会给你村里打电话的,你好好呆在这儿,
想想有什么要交代的。”虽然光特务和贩du两项就够吃花生米了。
看人要走,丛玉珠着急想从椅子上起来,奈何两只手腕被绑的紧,又摔回了椅子里。
“等等,樊骏,我要找樊骏,他能证明我不是特务。”
“他跟你关系近,没办法为你证明。”两个字,避嫌。
没看陆应戎也只能旁观审讯,连话都不能说几句嘛。
丛玉珠憋闷的不行。
门一关,屋子又黑又闷。
丛玉珠气的踢脚,不过很快想到,如果他们打电话给爷爷,爷爷应该很快能察觉不对的。
丛玉珠想的没错,丛卫国到饭点没见到丛玉珠回来,去孔荷花家问了一圈,就知道出事了。
恰巧这时,二队长在喇叭里喊,让他去接电话。
虽然电话里的人用的借口不错,也没说自己是机械厂的,丛卫国还是老辣的猜到了。
从家里取了东西,又去大队长家借了洋车子,丛卫国直奔机械厂。
他本来点名要见陆应戎,而且是要单独聊,顾远说要避嫌才作罢。
办公室,丛卫国从衣褂里取出一个铝盒子。
看着平平无奇,就是去食堂打饭的饭盒,却是沉甸甸的。
打开,满满的奖章功勋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你们这些后辈做的不错,”丛卫国开口先是赞赏,
平和道:“不过现在,你们对我的怀疑可以取消了。”
丛卫国从口袋拿出一张照片,“我用以前这些东西,证明我和妮子不是特务。”
接过照片,顾远手一抖,差点没捧住。
一度怀疑自己眼花的顾远使劲揉了两遍眼睛,不敢置信的捂住了自己胸口。
“敬礼。”陆应戎突然喊道。
丛卫国平静举起手,眼神沧桑中带着祥静。
他慢慢收起东西,“时候不早了,锅里还温着粥,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带妮子回去了。”
英雄垂暮,垂垂老矣,身上看不到过去的影子,看着不过是个普通的老农民。
谁能想到这是一个战功赫赫的空军战斗英雄,离开热爱的战机时,已位列上将。
陆应戎脸上难得出现慌乱。
“首长,您等一下。”
顾远慌慌乱乱,“那个,报告,我打电话往京都那边报告一下。”
“等等,”丛卫国喊住人,“不要向军区报告我的事,你们知道我是谁的事,也请就此打住。”
两人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