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咱村短头发的女孩子不多，小拖拉机的柴油又难洗，谁手上身上有就是谁干的。”
“对，把人找出来。”
“这事得有人出来赔钱，可别拿我们工分抵了。”
“走，大伙儿一块去。”
众怒高涨。
人群里何秀英来为丛玉珠举大旗，估摸她肯定是找李四喜家的不痛快。
正好，李四喜上午跟她打那架，抓下了她好几把头发，心疼的她哟~
于是众人义愤填膺中，何秀英浑水摸鱼喊道：“短头发的丫头片子都不能放过。”
“对，大伙儿一家家的找。”
“小姑娘家家这么坏。”
“破坏集体财产该挨批斗。”
何秀英继续：“咱村短马尾的有哪个？乔朵朵就是吧？”
“对，那丫头是。”
“那就先去二队长家。”
锁着眉毛吧嗒抽旱烟发愁的李旺财听见有人说自己外孙女，当下鼓足了眼不乐意了。
都到这会儿了，谁也别护内了。
怒气冲冲的丛红兵跟李旺财掰扯了半天，决定一人带一拨，找人。
出于公平，丛红兵先去找乔朵朵，李旺财带人去其他家。
达成共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抓人了。
没一会儿，乔小双就被抓捕归案了。
李旺财带人去到她家时，她衣服倒是换下来了，手却洗不干净。
粘腻腻的两道柴油，指甲缝还有沙子，绝对没错。
她被拎着到了谷场。
丛红兵听到消息，跑去大喇叭喊所有人都来开会。
这件事性质恶劣，打谷场乌泱泱来了老些人。
当然包括被忘在脑后的陆应戎他们。
听见喇叭里气冲冲的喊，外面村民又吵吵巴火的，他们就跟着丛卫国来了。
打谷场人声攒动，打眼一瞅，全是脑袋。
没等指认现场就站在台上抖抖嗦嗦吓尿了。
下面有人扔烂菜叶子，还有人吐口水，还有的要给她剃阴阳头。
她怕的不行，惨白着脸哭的一抽一抽的。
台上乔小双吓得半死，台下乔花花也吓得半死。
这个没用的蠢女人，手脚是猪爪子吗，这么笨，还能被人捉到。
现在怎么办，乔小双看着就不是什么硬气的，把她供出去怎么办。
看着周围一个个怒气冲冲的，乔花花觉得乔小双要是供出自己，不等自己走上台子就能被打死。
乔小双这蠢丫头也不是硬气的，现在是吓傻了，一会儿肯定会供出她啊。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
深呼吸了几下，乔花花瞥见了作为证人被喊来的魏杰几个。
魏杰、魏杰……
乔花花计上心头。
台上丛红兵唾沫横飞的描述了一通事件。
李旺财又吵吵把火的发泄了一通怒火。
娘的，差点他也以为是自己外孙女乔朵朵干的，吓死他了。
那可是拖拉机，有票都难买的玩意。
屎盆子真扣身上，拿什么赔啊。
两大队长一通发言，群众情绪异常高涨，恨不得涌上去把乔小双活撕巴了。
丛红兵胸口一鼓一鼓跟风箱似的，见差不多了走过去。
“村民们，同志们，咱们甜水村，百年以来，除了地主老财娶7岁小女娃，
除了以前不知名寡妇偷汉子被浸猪笼，
除了小鬼子杀咱太爷爷牛，
除了村民王二狗跑去山里打猎引来狼，
除了瓜娃子玩火烧了过冬柴火，
除了刚下乡某位知青不认识菜苗当杂草拔了半亩地，
除了三癞子跟外村抢媳妇被人家抄家伙堵来咱们村，
除了……”
“大队长，差不多了，说重点吧。”李旺财逗听急了。
丛红兵也是气过头，再次平复呼吸。
“百年来啊，应该说有史以来，除了一些恶劣的事，就没发生这么恶劣的事情！
红旗村借的小拖拉机，大伙儿都瞅见了吧，上面五星东方红，都看看，都看看。”
丛红兵伸手指着。
“竟然有人这么大胆子，破坏革命生产，破坏集体财产，
全然没想过造成的严重后果。”
丛红兵气的一拍拖拉机。
李旺财接腔，“现在，大伙儿也看见了，破坏建设，破坏集体利益，破坏团结的人已经被揪出来了，
乔家的老大姑娘，乔小双。”
“小姑娘蔫坏。”
“真的，小小年纪怎胆子不小，啥都敢干。”
“乔屯，你瞅瞅你闺女，咋教的？”
底下乔小双爹娘被训得脸色通红，有个洞都能钻洞里。
乔屯一个大男人，脸上挂不住，真想狠狠抽这不争气的两巴掌。
可能咋，到底是自己闺女。
这边两人耗子似的缩在人群里，只知道焦心，却一点办法没有。
乔花花鄙夷的看了一眼，碰了碰乔朵朵的手。
“记住姐跟你说的了吗？”
乔朵朵有头无脑，“放心吧姐。”
于是大伙儿正义愤填膺商量如何处罚乔小双时，一道声音就不合时宜响起了。
“爹，大队长，这事真是乔小双干的吗，我怎么觉得不像她能做出来的事呢？”
李四喜抱着李家宝睡午觉呢，没来。
李旺财看见乔朵朵痒痒劲儿犯了，又来搅屎，一声训。
不过倒是提醒了丛红兵，他让人把搜到的乔小双没来得及扔的衣服拿出来。
360度展示。
上面有蹭到黑乎乎的柴油。
“大伙儿都看看，证据，这就是证据。”
乔朵朵记着乔花花刚才教她的，笑出声。
“大队长，这算什么证据啊，没准乔小双没摸过拖拉机好奇，过去看了看摸了一两把不小心弄衣服上了。”
刚才大伙儿都太上头，这会儿一想，好像乔朵朵说的又那么点道理。
乔朵朵顺势话头一转，看向一手挡太阳站在一旁的丛玉珠。
“哎，要这样说那小拖拉机是丛玉珠开的，她摸的最多，身上也有黑印子。”
“乔朵朵，”丛红兵皱起眉，“这情况不一样，姑奶奶开拖拉机身上有黑印子不也正常，
再说她今天衣服干净着，人今天没碰过拖拉机，晌午在我家吃饭呢。”
“那可不对了，”乔朵朵跳起，“大队长你叫丛玉珠姑奶奶，你可不能给她作证，有那个什么，什么包庇嫌疑。”
跟着李旺财，乔朵朵也学会几句这种词。
听的李旺财黑了脸。
他怎么生出这么个蠢孙女，这话说的，不是得罪人吗。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谁家没有个不肖子孙。
乔朵朵还叭叭个不停，小手一点指向了魏杰，“魏知青作证乔小双也不行，村里人都知道，他跟丛玉珠偷偷摸摸的……”
“乔花花！”
几声吼叠在一起。
是丛卫国，丛玉珠，魏杰，和女知青唐水。
丛玉珠不可思议的眯着眼睛。
好啊，这是要祸水东引，把屎盆子往她身上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