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了,还不行吗?”赵弦不耐烦地问道。
“差不多了。”傅延渊将贴在那条野犬鼻子旁的沾有啤酒的布用手取下,随后爱抚着它头顶的绒毛,转向许铭宣,“你确定那家伙每天下班后都会买一罐啤酒吗?”
“嗯。”许铭宣冷漠地回应道。
“别忘了带锯子。”傅延渊站起身来。
孙超从火车上走下,径直朝月台上的自动售货机迈去。他用颤抖着的双手轻轻投进三枚硬币,弯下早已僵直的脊柱,取出重重落下的一罐啤酒,轻轻打开,将嘴唇紧贴在冰冷的罐口抿了一口。
初春的晚风吹在孙超的脸颊上,皎白的月光洒在肮脏的列车旁,孙超向出口缓缓移步。
忽然,树上掉下来了一根粗大的树枝,孙超急忙向左闪躲,啤酒倾倒出了一些,洒在他的肚子上,左腰带上固定的工作证也沾了几滴。孙超擦了擦衣物,便继续前行了。
这时,黑暗中浮现出一双白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望着孙超。
孙超停下了脚步。
风越来越大,枯树摇曳起来,墙壁上的裂痕愈发明显。
“呜——”从那眼睛的方向传来一阵低沉的叫声,“呜——呜——”
是狗。
孙超还未反应过来,那条强壮的野犬猛扑上来,一口咬住孙超的左腿,剧烈的疼痛顿时袭来,贯彻了他的全身。孙超的喉咙麻木着,无法发出声音,只有恐怖的抽气声从肺的深处阵阵涌上嘴边,融入阴森的狂风中。
呼——呼——呼——
随着哐当一声,上面印有孙超本人一寸照片的工作证在混乱中掉落而出,而那条狗却仿佛见到什么宝藏般,紧扎在孙超小腿上的尖牙立即松开,用轻快的脚步向工作证爬去,贴着闻了闻,再舔了一下,叼起离去了。
孙超小腿内侧不断地向外涌着鲜血,风在伤口上肆意蹂躏,双重的疼痛让孙超寸步难移。
呼——呼——呼——
就在孙超的意识即将逐渐消散时,一声叫喊将他拉回了现实。
“喂!”他模糊地看见一个青年的身影,然后那青年走近将他背了起来,然后...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再次醒来时,他已身处惠明大学附属第三医院的病床上。
“哦,你醒了?”女护士看向他迷离的双眼。
“嗯...”孙超挣扎着想要起身,护士急忙将他拦住。
“趴下!你的腿现在还不能动。”护士边整理吊瓶边说道。
“你...”孙超眯着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护士,“你...很像。”
“像谁?”
“我的侄子,有一位爱人,长得和你很像...她去年也在这里当护士。”孙超呆呆地将目光投向天花板,“但是,就在她十九岁生日那天,一个私家侦探将她残忍杀害,并通过电话向我侄子讲述了详细的过程...我那可爱阳光的侄子从此便彻底崩溃,后来承受不住压力跳河自尽了。你和她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孙超陷入了回忆,语气也逐渐放慢。
“你说的是小玲吧。”护士低着头,嘴角抽搐着,“我和她曾经是要好的朋友...”
“啊,抱歉...”孙超急忙摆手致歉。
“没关系的,”护士挤出一个笑容,但孙超清楚地看见她眼中泛起泪光,“都过去了。”
这时,许铭宣忽然走了进来。
“大叔,你醒了啊。”许铭宣的语气格外开朗,“刚发现你的时候我可真是吓得不轻啊。”
“谢谢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孙超以充满感恩的眼神扫视着许铭宣清秀的面庞,而许铭宣却并未回以任何态度,这令孙超有些许费解,他总觉得这个年轻人的笑容仿佛是演出来的...只能这么描述。他的笑容貌似缺乏正常人所包含的情感。
“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没有。”
“那我就放心了。大叔,一定要好好疗伤,记得去打狂犬疫苗,千万不可疏忽大意啊。”
“多谢你的关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张卿鸢推开门,走进戚云冕的办公室。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打扫了,所有地方都积淀着厚厚的灰尘,张卿鸢的脚下飞扬着雪花似的清灰。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对于傅延渊了解的太少了,而对方却将自己肆意摆弄,如操控傀儡一般随心所欲,他不禁意识到掌握信息的重要性。
去年,这里发生了远近闻名的沈询案,据说最终凶手离奇失踪,不知下落,因此关于该案的流言蜚语也并不算少。张卿鸢相信世上所有事都是有真相的,即使暂时被蒙蔽,总有一天仍会显现在世人面前,糜烂的表皮将被洁白的圣手撕裂开来。
张卿鸢四处翻找起来,灰尘落在他疲惫的身躯上,如同披上了一层薄纱。
凌晨三时,惠明大学第三医院药物室。
护士浑身颤抖着,整个人躺在地上,旁边的箱子散落一地。
“你...你要干什么?”护士惊恐的深色之瞳飘摇不定。
眼前的黑影并未说话,只是打开了灯。
卷发。
(你作何感想?)
胡茬。
(哈哈哈哈哈哈——)
棕色的笔记本夹在腋下。
(抱歉,我实在忍不住了...)
眯起的双眼。
(魑魅魍魉...)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护士发疯般叫了起来,眼前的一切景物开始如脆弱的玻璃般破碎,身体麻木着,像是有无数密密麻麻的电流贯彻意识,一把利刃被狠狠插入脑中。
(怎么样?怎么样?)
“沈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