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就在那么一刹那的光景，季南荷忽然像是发疯一般地冲向了帐篷外。
那只待产的母羊，是季南荷亲眼看着出生的，当时生它的时候大羊难产，刚生下来的小羊都是季南荷天天搂着睡的，感情自然不一般。
“应该是要生了，我去多烧些热水。”尼真说着，还不忘给季南荷披上了一条厚厚的毛毯。
季南荷二话没说，下一秒便一头扎进了待产的羊圈里。
羊圈里面的羊并不算多，季南荷一眼就看见了它，正焦躁地一下又一下地踩着冻土的地面，发出一阵阵低鸣。
见此情形，季南荷忽然放缓了自己的脚步，尝试起了靠近那母羊。
羊圈亮起了昏黄的灯光，也不知多久过去了，可在这深夜，她只能这样不眠不休地围在一旁守着。
天知道，她从未如此紧张过。
手心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可小羊依旧没有什么要落地的动静。
“南荷，已经三点多了，你要不回去睡一下吧，我帮你守着。”尼真推门而入，见季南荷正小心翼翼地缩在角落里，正目不转睛地紧盯着那小羊，内心顿感万分动容。
“联系兽医了么？”她的声音十分轻，甚至还没有母羊的哼唧声大。
“这里的兽医都是到处跑的，要过来也至少需要一整天。不出什么大问题，我们一般都能应付的来。”尼真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为难。
“嗯。希望母子平安吧。尼真姐姐，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我盯着就好。”季南荷双手合十，放在了唇间，心中却万分忐忑。
……
时间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母羊忽然猛踢了一下地，发出了一声听上去有些凄厉的鸣叫，彻底吵醒了正迷糊着的季南荷。
可还未等季南荷反应过来，昏暗中，小羊的脑袋已经露出了来了。
季南荷这下可谓是真着急了，连忙起身，出了羊圈直奔帐篷。黑暗中，她推醒了正在躺椅上小憩的尼真，轻声而又急切地在她的耳边说了句什么，随后，两人连忙静悄悄地走出了门。
此时的羊圈地上已经渗进一滩血水了，小羊就在这一转身的功夫，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南荷，快给我剪刀！”尼真见状立马带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橡胶手套，剪刀放进酒精中泡了一遍，就算是消毒了。
脐带剪断，母羊早已经虚脱地趴在了地上，看上去狼狈不堪。
尼真一把拖过来了热水桶，打算给母羊简单擦拭一下身子，却发现了不对劲。
“不对劲，这小羊不对劲。”
听闻此言，季南荷连忙凑上了前，强忍住血腥气，仔细观察着那浑身湿漉漉的小家伙，正虚弱地躺在那冰冷的冻土地上，如同它的妈妈刚出生时那般。
“发生什么了？”季南荷手中紧握着那手机，想着以备不时之需，尽管信号依旧只有一格。
“小羊的脖子好像错位了，应该是被母羊不小心踩到了，在这样下去，怕是活不成了……”
季南荷低头望着那可怜的小羊，浑身瘫软没有一丝力气地躺在胎膜之中，肚子微弱地起伏着，似乎呼吸已经成了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
“还是联系不上兽医么？母羊怎么样？”季南荷捏紧了拳头，看上去无比焦急。
“母羊情况还好，估计也是因为第一次生产，受了惊……兽医，还是联系不上的。”尼真轻轻抚摸着母羊的脸，心中必然不是滋味。
季南荷愣了一下，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到极点的想法。
“死马当活马医了。”说着，她连忙转身想出去，却被尼真一把拦住：“去做什么，太晚了，外面很危险，会有狼。”
“总不能见死不救，就算有一丝办法也要试试。”
表情看上去异常坚决，尼真心中清楚，这丫头但凡是一定要做什么事情，是谁都拦不住的。
“骑马去吧，还能驱赶狼，摩托车容易出危险。”尼真没有再坚持，而是将手中的手电筒塞进了她的手中。
其实，季南荷也是来到这草原上才学会骑马的，单独骑马还是第一次，可是如今，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罗布”是家中体格最大，也是性情最稳重的一匹马了，可季南荷也仅仅只是骑过它一次，此番还是第一次单独骑马外出。
尼真走进马棚，将还在睡梦中惊醒着的马牵了出来，套上了马鞍和嚼头，又用藏语在马头边嘱咐了几句什么，这才将缰绳交给了季南荷。
……
深夜的草原上，除了月光不见一丝光亮。
季南荷坐在马背上，连着心都跟着上下不停起伏着。
脑海中不知为何，翻涌着的尽是他的脸，在这最无助的时刻，她脑海中能想到的却还是他。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一人一马便停在了诊所的帐篷前。
为了不吸引狼群的注意力，季南荷并不敢轻举妄动，而是拴好了马，悄悄摸黑走近，却发现帐篷里此时正亮着一个微弱的光电，似是有人在黑暗中抽着烟。
“谁？！”那熟悉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警觉，可此时的季南荷却忽然像是抱住了一块浮木，连忙上前，想要靠近他。
“顾云之，是我！长话短说，刚出生的小羊被母羊踩断了脖子，想请你帮帮忙。”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面前却忽然亮起了一个手电筒的光亮，照在了她的身上，紧接着刚才那小小的光点也被熄灭了。
顾云之的眼神显然怔住了，似乎是在沉思着些什么。
“我知道这风险很大，可是我不想就这么放弃。”她继续补充着，眼神似是闪烁着几分晶莹。
他见状连忙上前，用力扶住了她的双肩。
“话都让你说了，还愣着做什么？走吧。”他拎起了外套，黑暗着准确无误地拉住了她的手腕，开门走向了黑夜的尽头。
马背上，为了保证安全，她还是让他揽住了她那纤细的腰肢。
这还是她第一次骑马带人，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只见月色下，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紧紧靠在马背上，正颠簸前行。
“想不到，你骑马骑的这么好。”凤箫声中，他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颤动，让人感觉不是很真切。
“想不到，你抽烟抽的也不错。”这么近的距离，她又怎能闻不到他身上那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他的体香，竟难得有些让人不自觉地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