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三日已逝,叶萌正抄录着昨日的文课词本,里面有她很喜欢的一句。
“身辗转,语难出,悬叶拦晖落。”
“砥踌躇,情未果,海棠散鸦愁。”
是一种言不清道不明的喜欢,在众多词句中偏偏被其吸引,以至于在纸上反复抄录,被路过的覃沁瞧见调侃道。
“在练字呢?”
叶萌继续持笔写着,并未停下,嘴里叨咕回道,“那不然呢哼。”
覃沁好奇叶萌不是五科里最不喜文课吗,怎会性情反转刻苦抄起词来,于是俯身细看叶萌所抄词句,想看出些名堂。
这时王衡走近大声招呼道,“叶萌,沁姐早哇,你们知不知道昨夜京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叶萌停笔,朝王衡挥手道安,“什么大事,说来听听。”
“昨夜不是秋闱结束吗,各家都来接自家孩子回家,其中便有上任总统领史郝。”
“你猜怎么着,原本众人都安安静静搁贡院门口等着,待史郝带着护卫抵达,突然从附近响起巨鼓声,顷刻从人群中窜出数十人,提刀将马车拦住,并趁护卫疏忽,直捣黄龙活擒了史郝,其儿史范也在慌乱中被自家护卫砍了几刀。”
“幸好史郝所带的护卫中有一江湖打手,仅靠自身几拳几脚将袭击者统统拿下,救下了史郝。”
“又听闻在审讯这些人中,审出了其同伙,共五十余人,连夜缉拿归案。”
“里面还有个皇城内的奇人,以前就是个乡下打铁的,这次谋逆给自己的前途都作没了。”
“那史郝如今更是怒极,动用了曾由圣上赐下的御剑,欲用私法重刑将其全部公示斩杀。”
叶萌闻言暗道不好,心急发问,“那个皇城奇人可叫夏汇?”
王衡思索几息,猛猛点头,“对!就是叫夏汇!你也听过?你这一说我又想起来了,带头的是一马姓女子,也非中京人。”
“怎会如此...”叶萌紧握拳头,不知事由却满是担忧。
“你可知何时问斩?”
“听说是后日日出之时,这几日史郝还想着折磨这伙人,打算审出些其他消息。”
叶萌还未收拾木台,任笔墨横在桌上,径直朝芳苑小屋走去。
“得赶紧告知陈归他们...”
......
“他们叫你马三娘是吧?”
昏暗壁室内,史郝挥着皮鞭肆意在打在被缚女子的身上,每伴随一破空声,都在女子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你什么来历,说还是不说,为何要来害我!?”
“杂碎,呸。”马三娘朝史郝吐出一口血沫,正正好好落在其胸前,浸染后还带点白沫。
史郝气急脱去外套,蓄力往马三娘的肋处猛踢一脚,木桩被连带斜了几分。
“找死是吧,给我使劲打!”史郝把皮鞭递给下人,在一旁坐下喝着茶水看着马三娘被抽打。
“我也不曾得罪过你吧。”
史郝虽如此平和说到,却命人搬来一盆烧的正旺的木炭,手持铁钳夹起炽红的炭块贴在马三娘的腿上,随后用力按压,血液蒸发成热气,伤口瞬间干涸。
马三娘咬牙强忍着疼痛,浑身战栗,一声不吭,又被史郝拿炭块烫了两次后直接昏死过去。
史郝抬了抬马三娘垂下的头,见其没了意识,觉得无趣便将铁钳随意丢在地上。
“若她醒来,再如我这般审她!看她还嘴硬不嘴硬。”
......
一日后,窝窝乡。
“大人!您有一封来自中京的加急信!”
“加急信?萌萌寄给我的吗。”
叶正一放下手中粪肥,擦拭双手后将信件拆开查看,眉头拧成一团,直接朝衙旁山头走去。
虽心急如焚,但却考虑过此时午后陈归定然醒来,走在小院发现池中水已经换新,花丛每朵都沾着露滴,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陈归!不好了!”叶正一唤着陈归推门而入。
床上赫然一闭眼男子,规整躺着,如石像般安详,此人不是陈归还能是谁,同时从灶房传来一声回应。
“叶老爷咋啦,发生什么事了。”
刘波跪坐在地上往灶台下添着柴,蓬头垢面。
“他这是又昏了...?”
“嗯。”
“嘎嘎。”
“...”
不到一刻钟,叶正一跟刘波说清了来龙去脉,刘波一听夏汇马三娘在京中有难,两眼一直就准备动身,但还是在叶正一的劝说下冷静下来,留了封说明情况的信给陈归,想着万一陈归就快醒来能知晓情况也搭把手。
而后叶正一骑马载着刘波疾驰赶往中京,刘波坐在叶正一身后,环手抱住叶正一的身子。
“叶老爷你慢点啊啊啊。”
......
史府地下暗室。
马三娘还依然被绑在木桩上,浑身被皮鞭抽得皮开肉绽,不少伤口都已结痂。
自昨日亲自审后史郝不知去了何处,下人在闲聊时谈到史范伤势严重,救治太晚,刀口化脓,史郝兴许是离开去探望亲子。
史郝走后,下人们依然听令,用着百般非人手段折磨着马三娘,滴水,锁喉,夹指,都换着用过,可都不见马三娘松口,还是连叫都不叫一声。
下人们也不曾给马三娘喂过饭水,马三娘嘴唇干裂得不成模样,裂口撕扯出的血早已流尽,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脚铐,视野模糊,却咬舌强行提起精神。
血海深仇还没报,怎能放弃,史郝的命,就算拿不了,也要从他身上拿点什么。
马三娘心里盘算着待下次史郝前来靠近,就咬掉他的鼻子眼睛或是耳朵,这便是唯一支撑其的念头了。
可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不知过去了多久,也未等到史郝,下人的讥笑,随意揉捏的脏爪,火烧刺扎,种种不堪摧残着马三娘的意识。
后来下人们觉得乏味,便将马三娘双眼蒙住,使其连昏暗的灯光都感受不到,又丢了刑具,撕毁了马三娘破损的衣衫,更加肆无忌惮地羞辱着马三娘。
“啊!!痛死我了!”一个下人捂着下体卧倒在地,从其手捂之处淌下血流,落在早已染红的地上由显得浑然一体。
马三娘啐了一口,吐出一个不明物体,便开始大笑起来。
其余下人见此人这般惨状,皆后退半步远离马三娘,正欲转身离开上报,此时史郝之前身边的护卫走进暗室,见现场这景象并未过问,而是用力踩了几脚躺在地上的下人的伤处后下令道。
“午时三刻将到,给此人换上新的囚衣,然后押去刑场。”
“是!”
刑场位于中京集市之旁,往来人流络绎不绝,附近百姓都好奇心作祟,想着许久未见处刑,来看看这所谓罪大恶极之人是何般模样。
台上,跪在最前者,宁翠,夏汇,马三娘,三人面目全非,换的新囚衣也没盖住因走动又渗出的血迹。
三人身后则是随马三娘赶来的众多心腹,无一不饱受折磨。
台下则是围观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着人伦道理,猜测着犯事之由。
刘波和叶正一刚赶来不久,混在人群中,不知如何是好,眼见午时三刻快到,更是焦急。
史郝落座高凳,一手持圣赐御剑,一手指着台上死犯,大骂道。
“你们这群狗民,害的吾儿重伤不治而亡。”
“他可是刚考完,即将高中啊。”
“杂碎们还想杀我?”
“都给我死死死!”
史郝说着说着亲自走至台上,正欲扇马三娘巴掌,人群中突然冒出一句。
“狗官史郝我草你吗。”
“谁?!”
围观百姓统统安静下来,齐齐看向一人。
“额...”
刘波左看右看,心中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怎么这么冲动,咬咬牙,又想着算了,干就完了。
“我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