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
K国K市人民医院中,一个男人不停地在妇产科门口踱步,焦急的看着手表。
手术室的门紧关着,走廊里空无一人。随着时间的流逝,男人逐渐焦躁不安起来,他犹豫了一下,竟用力敲起手术室的门来。
不多时,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大夫把门开了一个角,不耐烦道:
“敲什么敲什么?里面生孩子呢,保持安静。”
男人也毫不客气:
“怎么还没生出来?这马上过十二点了,过了就是阴日了,会影响小孩子的八字的,阴日出生的小孩会影响我们全家的财运的,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在十二点之前把小孩给我整出来!”
女大夫鄙夷地看了男人一眼,呸了一声:
“有毛病。”
“诶,你……”男人刚想反驳,女大夫直接把手术室的门关上,根本没打算和他纠缠。
男人无能跺脚,只好紧张地盯着手表。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男人焦急地趴在手术室门缝上向里面观望。突然,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虚弱的母亲被推了出来,男人扫了一眼女人,企图直接绕过推拉床闯进手术室:
“我儿子呢?几点出生的?”
没人回答他。他焦急地又问了一遍,在一片安静中,他听见妻子在低声抽泣。
“咳。”刚刚出来训斥男人的那个女大夫面露难色,“是个女儿……情况有点奇怪,婴儿的体温只有3度,还有一只眼睛是蓝色的……嗯……异瞳,但是其它身体机能没出现任何问题,也可以正常呼吸。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所以暂时不能确诊是什么问题,后续还需要持续观察。”
男人瞪大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开玩笑呢?我好好的儿子怎么变成小丫头片子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妈妈怀孕的时候爱吃酸的啊!”
说着用力推搡床上虚弱的妻子:
“你自己说,怎么回事?”
妻子刚刚生产完,被他这一弄虚弱的呻吟,也说不出话来。
大夫见状,为数不多的耐心荡然无存:
“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先回病房让产妇休息,一会你去楼下补交婴儿的住院费。”
“你刚刚说小孩是什么毛病?”男人刚刚的注意力全在孩子的性别上了,医生后面的话基本上没有听到。
医生更加的不耐烦,但还是重复了一下刚才的话。
男人眼睛瞪得更大了:
“这叫什么病?这不是妖怪吗?都怪你们没有遵守我说的出生时间……”
“好了!”大夫打断男人的话,“先带产妇回去休息,新生儿的病因我们再进一步确诊!”
说完女大夫又一次关上了手术室的大门,大门上赫然标注着妇产科的标语:
关爱新生命,情暖半边天。
病房内,男人不顾刚生产完的妻子,趁着房间里没有医护人员,点燃了一根烟,呛得女人连连咳嗽,男人骂了句没用,瘫坐在椅子上:
“你说吧,现在怎么办?上哪搞钱给那个小妖怪治病?”
女人抽泣了一会:
“也不知道是什么病……要交多少钱。”
男人气不打一处来:
“真他娘的倒霉,那能怎么办?毕竟是你身上掉下来肉。你生孩子的钱还欠着,这一下,咱们这辈子都难翻身了。”
女人听言停止了哭泣,下定决心似的挣扎着侧着身体,小声对男人说:
“咱们不能把钱浪费在一个妖怪身上,咱们的大儿子还要上学,一个女娃,治好了能怎样呢?老公,咱们跑吧!正好生孩子的手术费还没交!”
男人愣住了,小声地向妻子确定:
“那这个女娃呢?不要了?”
妻子坚定地点点头:
“医院不会让她死了的,如果她大难不死,咱们不仅不用养,成年以后我们登个寻人启事把她找回来,那她嫁人收的礼金还得给咱们一半呢!”
“不用养”“礼金”这些词语说的男人心潮澎湃,他没再犹豫,把妻子抱到病房内的轮椅上,带上口罩和帽子迅速逃离了医院。
迟迟等不到他们交住院费的护士,来到病房时,早已人去楼空,护士迅速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刚刚负责接生的那个女大夫。
“季主任,不好了,这个新生儿的父母不见了。”
“不见了?”女大夫正在努力研究着这个婴儿的体温,她打电话叫醒了老院长老教授等好几个德高望重的医师,却没一个人听说过这种病症。
太诡异了。太诡异了。
很快,医生们调取了医院的监控录像,清楚的看到,孩子的父母离开了医院。
现在这个孩子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不能确诊的怪病,无人承担的医药费,弃子而逃的父母和随时面临着的生命危险同时压在一个刚来到这个世界不到两小时的婴儿身上。
季主任在保温箱前站着,头疼欲裂。
这时门开了,来人正是季主任的丈夫,他拿了一件外套披在季主任身上,季主任回头,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
“文生,你怎么来了?”
丈夫温柔地从背后抱住她:
“你这么晚了还没回家,我不放心,来接你下班。”
季主任叹了口气:
“我现在还不能走。”
“为什么?”
季主任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转述给了丈夫,没想到,在国家研究所工作的丈夫听完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
“小芳,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个世界上,有极少数人出生就带有异能,这个孩子的体温低于正常人十几倍,还能正常呼吸,很有可能,很有可能是个异能人!F国前些年就出现过一个异能人,他们那的研究员发布的一篇文献引起了全世界的轰动!如果我们能把这个小孩从小进行研究,那能给我们带来很多未知的惊喜的!到时候我的名字也会响彻全世界!”
季小芳虽然也觉得这个婴儿的情况诡异,但什么异能人,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产物吗?她犹豫地说道:
“不过这怎么说也是个人命,可以用来研究吗?”
丈夫眯起眼睛观察着婴儿,在他眼里,这不是个孩子,而是一块金砖:
“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与其等死,不如为世界做些贡献。你明天就给医院打申请,申请把这个孩子捐给研究所,我一会回家也写个报告,让我的上级领导和你们医院的领导对接。这件事传出去不光彩,为了不给医院和研究所带来负面影响,嘱咐好你的同事,一定要保密。”
季小芳头一次听到用“捐”来指一个孩子的,但还是点了点头,最后检查了一下婴儿的生命体征,确定没问题后,和丈夫一起离开了观察室。
深夜的妇产科万籁俱寂,他们途中经过手术室,手术室门口的灯好像坏了,忽明忽暗下照着门上的标语:
关爱新生命,情暖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