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足够疲倦，睡神就会来袭。
浓郁的鸡汤味扑鼻而来，我还没睁眼，身体就已经诚实地坐了起来。
“好香。”
睁眼时，已经是晌午。
秦妹一边端粥一边窃笑。
“咳咳咳……延昭哥哥，好鼻子。我和阿婆已经走动半天了，也不见你醒。这鸡汤刚端上来，你嗅着味就醒了。”
“咯咯咯……”一旁的阿婆脸上也荡漾出圈圈笑靥。
这么香，不能怪我。
我抿着嘴，不好意思憨笑起来，还想问哪里可以洗漱一下。
秦妹看着我，却瞠目结舌起来。
“我怎么了？”我不明所以，还刻意看了看身上是否有什么异样和不妥。
难道是我头发散了？她发现我是女生了？
我甚至还胡乱的摸了摸发髻。
“你……你的……那只……眼睛……”秦妹一手捂住嘴，一手颤抖地指向我的眼，语不成句。
“眼睛怎么了？”我问。
“红的。”她说。
红的？我半信半疑找到秦妹的铜镜看了一下，右眼通红，即便被黄铜镜覆盖上一层黄，也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出来和梦里“销司”的那只一样。
“我得红眼病了？”我摆弄着铜镜左右确认，不由自言自语。
“红眼病是什么病？昨天哥哥带你回来时，这只眼就有些红，那时候，延昭哥哥身上都是伤，我们都没太关心，现在怎么那么红了？我去找哥哥给你请郎中。”秦妹焦急地说完，转身就想跑。
我一把拉住她，看见阿婆也着急地站在一侧，专注地听我们说话，真的不忍心让这一老一小为我操心。
“我开玩笑的，我没事，一点不疼，可能是那天那抹血没擦干净，我们先吃饭。”
“阿婆我们吃饭。”
我一手推着秦妹，一边搀扶阿婆坐下。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见她们依然忧心忡忡，我只好亲手给秦妹奶奶盛好半碗粥，又给填满鸡汤。
“延昭哥哥，鸡汤是给你补身体的。”秦妹想要推脱，被我坚定得按住。
“吃。”
今天身体明显好了很多，已经不太疼了，端碗都有了充足的力气。
“阿婆，你多吃点。”我依旧耐心地为瞎眼的阿婆喂饭。
这时，门外隐约有一女子左右徘徊，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身影瘦挑，背对着我们。
我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秦妹，示意她看门外。
“她是谁？”我小声地问。
秦妹看过去，注视好一会，很认真地问我:“谁？”
“就……”
就门口那个人呀！我想说但又语塞，难道秦妹看不见？
门口的人确实不太一样，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感觉看她时眼睛很累，视觉空间也有些积压。
昨晚的梦顿时在脑海浮现:梦里另一个销司说过，我们的眼睛只会看见更多东西。
有一个大胆想法。
我捂住左眼，门口的女人顷刻清晰，她的腹部显现出一把刀刃，血浸湿整个腰部，接着皮肤发白发灰，血渍干结。
我又捂住右眼，门口的女人消失了！
尝试几次后，证实只有我的右眼能看见她。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窥视崴时，几年前的水笙歌似乎有看见阿飘的能力。
难道我也有这种能力？
我既惊喜又害怕，赶忙端起碗继续喂阿婆。
“延昭哥哥，怎么了？”秦妹对我异样的举止很是不解。
“吃饭吃饭，这汤好喝。”我答非所问，埋下头继续喂阿婆，右眼的余光看见她依然徘徊在门前，只好撇过脸避开，生怕她突然发现我在看她。
可是我越避开，就越感觉有黑影压了过来。
完了，阿飘发现我了！
我惊觉地用余光瞟越来越近的黑影，拿着碗勺的手就不自觉地放缓行动，控制手的经脉已经开始疯狂地颤抖。
鬼而已！又不是没看过鬼片！淡定，淡定……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我在心里默默念叨着，突然一只手抓住我的肩膀，我的心跳骤然停止，手直接僵在空中。
“延昭哥哥，延昭哥哥……”秦妹清亮的声音一次次穿耳，我才恍如隔世般扭头看向她。
“延昭哥哥，哥哥回来了。”秦妹放下碗，开心地去拉秦虎。
“延昭，看看我给你带来了谁？”秦虎说。
我惊魂未定地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平复片刻，才抬头，马夫和崴高大威武地站在我面前。
“你，还有，你……！”我瞬间由阴转晴，激动地语不成调，眸角老泪都想横飞。
阿婆亦是察觉到多了几个人，摸索贴住我的一只手，想来是想我介绍大家给她认识。
“是延昭的朋友来了吗？”阿婆问。
“是的，阿婆，他们是我的朋友。”
我握住阿婆的手，耐心地回答。
你没事就还好了，我看着马夫心里暗想，视线顿时模糊，又看着依然冷峻的崴气就不打一处来。
倘若马夫真的就此逝去，我该多惭愧！而我作为江湖头号侠派四号房房主，现在又是御封巡按之职的四号房房主大人，受尽踢踹居然没有被救的奇迹，真失败！
想到这，我委屈地瘪嘴:“崴，怎么才来？”
崴假模假样的隔空摸摸我，这样就当是安慰过我了，似乎是注意到我异样的右眼，他盯了一会，问:
“眼睛怎么了？”
哼！也不关心我！凭什么告诉你怎么了，我耍着小性子噗通坐在椅子上，傲气地侧过身。
“前些天，延昭伤得太重，我还没注意打眼睛，现在似乎红的厉害，难道是那天不小心伤到了。”秦虎插了句。
“延昭哥哥，昨夜眼睛还没有这么红，今天起来后就这样了。”秦妹也补充道。
“应该是那天旅店，那贼人的血溅到眼睛了，引起了不适。”马夫也愤恨地说了一句。
一旁的阿婆，听到大家的话，很是担心。
“延昭……”
“我没事，好得很，过两天就好了。”
阿婆想关心一下我，刚开口叫出“延昭”，被我及时打断。我刻意转过身面对着阿婆，拿起她沧桑的手贴在我的眼周来回触摸，用我唯一完好的光滑脸皮去打消她的担心。
“没事就好。”阿婆也没有摸出什么，只好稍稍收起自己的顾虑。
目的达到，我欣然一笑，仿佛阿婆就是我的亲奶奶。
“先看眼睛，我带你去找郎中。”
崴突然不解风情地拉扯我的手腕，我踉跄一下，身体被扯走，赶忙用另一只手匆促抚拍阿婆的手，还不忘叮嘱一句。
“没事，没事，阿婆你们吃饭。”
随着我的身体被拖着走，马夫紧随其后，秦虎似乎也不放心，丢下手中的烧鸡，也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