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虎,这些年我在外边,已经习惯了男男授受不亲,我还是自己来,我可以的。”说着,我夺过衣服,推搡他去屋外。
他顿时起了劲,责任感爆棚,直接坐屋里的椅子上,一副我不会碰你的但是需要的话我随时上手的架势。
眼见拗不过他,我抱起他的衣服,就近的板凳坐下,同样倔强:你不出去,我就不换衣服了,不洗漱了,看谁嫌弃谁?
“算了算了,我出去。”秦虎最终还是妥协了,走的时候还不情不愿地向我拍拍胸脯,好像在说,有事叫我。
我赶忙摆手: 出去就行。
待他离开后,我立刻关上门,刻意用椅子抵住门栓,接着嗅了嗅身上确实臭了,该洗洗。
怕有人突然闯进来,我解带宽衣,浸水擦拭,穿衣系带,一气呵成。
过程中我的右眼有些不适,似乎视角也变窄了,但比身体上的不适,它就显得没那么重要。
我出来时,秦虎秦妹和阿婆正在外纳凉。
透过屋子的门,我踱步了片晌,才想好告诉大家一声。
“我好了。”
他们齐刷刷看向我,笑容满面。
秦妹最先拉我过去一块坐下。
“延昭哥哥,你给我们说说这些年和外面的世界吧!”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呢?我看着秦妹水汪的眼睛,和礼玉一样简单,我不敢美化外面诓骗期许的她。我也无法安逸的在这里谈笑风生,对同样遭毒害的夫子、礼玉、车夫不闻不问。
我真的需要帮助了。
“虎哥……”
我看向他,想说出真相,拜托眼前的秦虎帮我找找他们,话到嘴边却还是犹豫了。
巡按被人顶替了,自己成了不认识的王延昭,眼前的人都认识王延昭,他们会是串通一气的吗?眼前的人信得过吗?
我目光如炬,拱手向秦虎单膝跪地,还是咬定一搏。
“虎哥,我有一事求你。”
“你先起来。”
秦虎懵懵的,想扶我起来,被我挡下。
“虎哥,我回跃进县时,同行的有我老师、一同读书的同窗、驾车的车夫,那晚大家受了严重的欺压,可醒来时,只有我自己在牢中。他们现在生死未卜,我很担心他们。你能帮我找找他们吗?”
“就这哦噢,当然可以,小事情 。”秦虎认真听完,爽朗答应,强行拉我坐下,问道,“延昭,他们叫什么,有什么特征”
叫什么?特征?这可真是难住我了!也没想起来问夫子叫什么,至于马夫一面之缘,礼玉虽然知道叫什么,特征是什么呢?
……
“延昭?”秦虎叫了我一声。
“嗯,在。”我本能应答,脑海挑了很多词,最后精简出三句话:“我的老师,是个老人,唇上八字胡唇下巴掌长的山羊胡。我的同窗叫礼玉,白面小生。至于车夫……年纪二十余,一眼硬汉。”
说完,我看向秦虎,肯定的点头,目光期许。
这就些了,够吗?我心里不确定的问了一遍又一遍。
秦虎陷入沉思,开始边回忆边说。
“那天,我也在……我们赶到时,场面混乱,逃窜了很多人……我记得……只带回了两个领头的和有说话权的……有山羊胡的老人真的没有,也没看见白面小生。”
“延昭,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弄错?自然是不可能!哪里出了问题,难道已经遇到不测了……
不能吧,一个尚书千金贴身侍女,一个御封房承的夫子,一个武力值爆表的马夫,都不是一般人,电视剧里这样的角色戏份应该很多才对。
“虎哥。”我寻思一番,决定自己窥探一下。
“延昭,还有什么交代?”秦虎问。
“借你手一用。”
我严肃看了他一眼,没等他答应,就直接抓住他的一只手腕。
他先是茫然,接着眉头微皱表情异样,试图挣脱开。
眼前的光景即将收缩变幻,被他这么一动,直接光景又退了回去。
“别动。”我重声吓止,同时用另一只手更用力的定握住他的那只手。
视线迅速回到前天。
秦虎和一众捕头冲进旅店。
混乱,嘈杂。
“崴!住手!”一个捕头大声呵斥,直指前方。
随着声音,秦虎看了过去,一群人正在围殴一个白袍少年。
秦虎赶忙跑过去,用刀抵退人群,搀起白袍少年,发现下面还护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我。
此时的我,紧闭双眼,脸上一道斜血印,一只血手紧紧握着一把占满血的匕首,身上满是杂乱的脚印。
“救他。”白袍少年指着我,喘着粗气说。
另一个捕头上前测了测我的鼻息。
“还活着。”说完,搀起了我。
在一个领头捕头的指导下,旅店很快恢复了平静,加上被我扎倒在地的人一共被逮捕了四个人。
从秦虎的视角来看,的确没有礼玉、马夫和夫子。
而那个白袍少年全程陪着我,好像很担心我的安危,就连我“王延昭”的身份都是他发现的。
直到确认我无生命危险,大夫给开了化淤药,秦虎亲自一点一滴喂我服下后,才将我送入大牢。
至此,视线回到当下。
我发现秦虎正小心翼翼的企图挪开我的双手,目光闪躲不定。
“男男确实授受不亲。”此时,秦虎脸色微青,小声得如同喃喃自语。
我看看他,又看看我抓着他的双手,无奈挑眉。
这就误会了?
“延昭,你若有龙阳之癖我是可以不反对的,但是我还是喜欢女人的,我们不可能的。”
没等我解释,秦虎忙趁我走神抽回了自己的手,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龙阳之癖?我如果不是博览群书,都不知道眼前的人在说什么?
现在心中哭笑不得,秦虎怎么也是个二傻子?越想越发想笑,我掩嘴清咳两声,编出一套说辞敷衍了事。
“误会了,虎兄。这些年我在外面尝尽人生疾苦,遇到过很多像你一样的兄弟仗义出手,才得以苟活至今。这次,又多亏你照顾,我是太感动和感激了。”
“哥哥,什么是龙阳之癖?”秦妹如果不开口问一句,差点忘了她也在身边。
“小孩子,问这些干嘛!”秦虎尴尬地说。
我顿时觉得这兄妹俩挺有意思,窃笑难遮。
“虎妹,当兄弟之间的彼此之间喜欢的情分被超越变成亲情时,便是龙阳之交。而独喜欢这样的人,便是有这样的癖好。我这样说你明白吗?”我耐心解释道。
“我明白了,我哥哥喜欢延昭哥哥,延昭哥哥也喜欢哥哥,你们早就把彼此当成家人,所以你们是龙阳之交,但是哥哥和延昭哥哥也都喜欢我,你们不是独喜欢那样的人,所以你们没有龙阳之癖。延昭哥哥我说的对吗?”秦妹一脸天真地问。
我和秦虎相视而笑。
“就这么理解就行。”我说,看着她天真烂漫的样子,不忍心让她沾染这个世界的污浊与残酷,更不想欺骗朴实的他们。
但是眼前,我不得不欺骗。巡按之职的御赐文书与官服都在突如其来的不测中丢失,现在我是不是王延昭,都被一纸户籍书限定成是。
可怕的是,县衙已经出现了一位巡按大人,不知是敌是友。
这个混乱动荡的地方,没有点明哲保身的智慧或迂回腐恶的常识,真的会被乱棍打死横尸荒野。
一想到这,我的淤伤就发痛。
“虎兄,我依稀记得在客栈那天有个白袍兄弟帮了我不少,你知道他是何人吗?家住何方?待我好些,我要去好好谢谢他。”白袍少年,最是可疑,无亲无故的,居然异常关心我的安慰,或许他能知道点别的东西。我刻意装出一副感激的姿态来套秦虎的话。
“哦,他呀。他就是巡按大人呀!”秦虎激动的说。
巡按?是他!
“要不是巡按大人那天护着你,恐怕你现在就已经凉了。后来巡按大人仁慈,将寻衅滋事罪责归于双刘恶霸,加上刘老大生命无碍,才宽大处理。你得以出来,是该好好谢谢巡按大人。”秦虎接着说,眼里满是崇敬。
我的表情却凝重起来,这人不仅顶替了我的巡按身份,还特会笼络人心。
“嗯,是。”我敷衍应答。
“天不早了,早点休息吧。你明天还要当值。”我心中的怒火已经无法抑制,只能草草结束对话,随即我转身去扶阿婆,“阿婆,我扶您进去歇息吧。”
“好好。”阿婆应声。
秦妹很有眼力劲,也来帮我扶阿婆。
安顿好阿婆后,大家一一睡下。
为了防止我的女儿身被识破以及我根本不在意的清誉,我坚持自己睡在饭桌边上的炕上。
秦虎拗不过我,也就随我便。
深夜,秦虎的打呼声如雷震耳。我辗转难眠,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延昭哥哥,你是不是心里有事?”不知何时秦妹蹲在我的炕边,小声问道。
突然冒出个人,我着实一激灵,好在并没有惊扰别人。
对视她纯真的目光,我只想敷衍过去。
“没有呀,早点休息。”我挤出一个微笑回。
“延昭哥哥,晚上哥哥谈起巡按大人的时候,你的脸色很难看,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嘘——我们出去说。”她提及此事时,我即刻捂住她的嘴,坐起身,拉着她悄悄出了门,随便坐在一颗大石头上。
她似乎期待我说点什么,而我却心存疑虑,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