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时候,下起了雨。
偶尔,还夹杂着些许雷声。
“管事的,这刨人祖坟是不是太缺德了?”底下的护院,一个个都有些心虚。
萧良善的管事,也是个黑心肝的,“族长吩咐的,你们敢违抗?这厮的子孙后代干了那等恶事,如今刨祖坟也是罪有应得,谁让他们不教好自己的后人?该!”
见着众人都有些迟疑,管事当即一声怒吼,“还愣着作甚,不知道怎么做吗?”
知道是一回事,干又是另一回事。
“都不是头一回刨坟了,矫情个什么劲儿?”管事冷笑,“赶紧的!”
雨稀稀落落的下着,众人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开始挥动着手中的铲子、锄头,于这样的雨夜里,干着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
陈叔原是跟着府衙那边的,后来知府回了衙门,他便着人跟着,兀自找杜仲想办法,谁曾想,回来的路上便瞧见了这帮扛着锄头铁锹的萧家人,当下心中一紧,料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不仅没好事,还是缺德事……
“干了这么多缺德事,难怪要白发人送黑发人。”陈叔站在树后,瞧着这一幕直摇头。
底下人也瞧不过去了,“要不是他们自己造孽,何至于有今日的局面,现如今还不知悔改,还要变本加厉,这事怕是愈发不能善了了。”
“善了?”陈叔冷笑两声,“没可能了!”
沾了人命,哪儿还有机会善了?对方没留余地,萧家也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乎只有你死我活,没有退一步海阔天空。
忽然间,一道闪电劈过。
陈叔陡然僵直了脊背,“那是什么?”
不远处,有纤瘦的身影站在黑暗中。
蔓草丛生的荒野,孤坟野冢,电闪雷鸣间的一闪而逝,却被很多人捕捉到了。
“管事的?”有人疾呼。
还真别说,管事的也看到了。
那是什么?
人?
还是鬼?
“什么东西?”管事当即上前,但心里还是害怕的,拔出了身边护院的刀,缓步朝着那蔓草丛走去,“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的?我可告诉你,咱不吃这一套,不管你是人是鬼,今儿都别想从爷的刀下,活着走出去。”
话是这么说的,身后的人也是跟着的,可心里害不害怕,自己知道。
管事提着刀,在蔓草丛中一番哆嗦,没找到个子丑寅卯,稍稍松了口气,“我就说嘛,这天底下哪儿有不要命的……”
话音未落,忽然间一张血淋淋的面孔出现在雷电之下。
刹那间,管事丢了手中刀子,厉声尖叫,“啊啊啊……”
护院之中也有胆子大的,旋即上前。
然,等着后面的人将管事拖下去,兀自上前查看的时候,这草丛里早已没了身影,任凭他们怎么查找,都没找到什么痕迹。
雨,还在下着。
从最初的淅淅沥沥,变成了稀里哗啦。
大雨瓢泼,陈叔默默的隐去了身形。
经过这么一闹,想必今夜的刨坟行动,会就此告一段落,人心里都藏着阴暗面,如今这阴暗被雨夜彻底扩大,每个人心里都瑟瑟发抖的,哪儿还有心思继续刨坟?
不怕木匠的祖宗,大半夜的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他们算账?
“走,走,快走!”别人有没有被吓到,陈叔不知道,但瞧着这管事被吓得连滚带爬的样子,这段日子都不会好过了。
“掌柜的?”底下人开口,“咱也走吧!”
要不然,这刨坟的事儿落自个头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等一会!”陈叔开口。
眼见着萧家的人,暂时撤了下去,陈叔快步上前,朝着蔓草丛中走去。
雨还在下着,地上有凌乱的脚印。
“掌柜的,您找什么?”底下人不解。
陈叔没有开口说话,大雨之中站在蔓草中朝着四周望去,须臾又朝着内里走了走,也不知道在找什么?只瞧着神情专注,分外认真。
见状,底下人也没敢再开口打扰,只管跟着自家掌柜的。
陈叔边走边摸着叶片,仿佛是在确认什么。
蓦地,他停了下来,慢慢蹲下来瞧着脚跟前的景象。
“好像是个脚印,不,确切的说,是个脚尖印。”底下人皱起眉头,“掌柜的,这是什么意思?”
陈叔站起身来,若有所思的环顾四周,“一开始的时候,我在想,一个人要怎么才能闪现,这么快的动作,轻功得炉火纯青到什么地方?要么,是借助了什么,要么……”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底下人不明白,“有人在装神弄鬼?”
陈叔点点头,“我方才发现,这叶片上有被利器划过的痕迹,然后在这里找到了半个脚印,还有这个……”
至此,他算是弄明白了,有些东西还真的不需要轻功卓绝,只要耍点把戏,以黑夜为幕,就能不动声色的将一切都遮掩妥当。
“好像是什么线?”底下人迟疑。
陈叔勾唇,“皮影。”
闻言,底下人震惊。
皮影?
皮影戏一出,夜色加持,可不就跟真的一样吗?
眼下电闪雷鸣的,哪怕是近距离,因为心理的害怕,所以容易误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