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
黑漆漆的雨夜里,最容易发生点骇人的事情,比如说……杀人放火。
哦,放火是不可能了。
毕竟,下着雨呢!
容九喑坐在太师椅上,外头下着雨,檐角不断的坠着雨水,秋水山庄的奴才都被赶到雨中,后院还有打斗声传来,可见是一些不只是的护院,正在做垂死挣扎。
可这是东辑事办差,今夜大雨,谁都不会随便出门,何况这是秋水山庄,周遭僻静,原就没什么人家,这闹腾起来,再热闹……也不会有人轻易凑过来。
谁不知道,秋水山庄与东辑事的关系?
“容九喑!”孙昌站在雨里,周遭都是黑衣暗卫。
天空一记炸雷,寒光照亮了手中刀剑,绽着利利杀气,仿佛织就了渔网,不会放过一条漏网之鱼,今夜在这秋水山庄里的所有人,都难逃一劫。
“孙总镖头,你是个聪明人。”容九喑靠坐在在太师椅上,单手抵着木扶手,略显头疼揉着太阳穴,只用眼角余光瞥着孙昌,何其不屑,“今日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应该不需要解释了吧?嗯?”
他尾音拖长,却听得在场所有的秋水山庄护院,一个个心里发颤。
这意味着什么?
死!
东辑事死士出手,那就是不死不归。
一个都别想跑。
“我为东辑事办差,为林督主办差,不是一日两日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为何要这样对我?”孙昌咬牙切齿,提剑的手都在轻微颤抖,“就因为一个紫云砚吗?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太不地道!”
容九喑被他逗笑了,“你什么时候见过,咱们讲道理啊?”
大雨哗哗的下着,敲打着屋瓦,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是大实话。
东辑事办差,需要什么道理?
皇帝一句话,林不寒一下令,人如草芥,命如蝼蚁。
道理?
“与死人讲道理,孙总镖头可真会开玩笑。”容九喑扯了扯唇角,勾唇笑得邪魅,“一块砚台,其实不至于如此,可偏偏,督主最恨的就是欺骗。今日是紫云砚,那明日呢?开了先例,就会有下一次,谁知道哪天,孙总镖头就会在咱背后捅刀子了?”
雨水顺着孙昌的面颊,止不住滴落在地,他站在那里,面色惨白得厉害,“你们这是要赶尽杀绝?”
“死人不作数,总归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容九喑叹口气,慢条斯理的捋着袖口褶子,拢了拢自个的衣襟,雨丝沁凉,被风吹入檐下,面上都有些湿乎乎的,“孙总镖头留着那一方紫云砚,敢说没有私心?”
孙昌骇然握紧了手中剑。
“你知道,对不对?”容九喑站起身来,负手立在那里。
风吹着檐下的灯笼拼命摇晃,斑驳的光影透着诡谲。
“孙昌啊孙昌,你说说你,跟着咱东辑事办差这么多年,怎么连这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容九喑终于将目光落在他身上,音色凉薄得瘆人,“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东辑事要的是没感情的刀,不是会动脑的牲畜,你长了心眼,就该……宰!”
话音刚落,大批的黑衣死士从外头涌入,将整个院子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得水泄不通。
“大人,全部解决干净了。”黑衣首领上前汇报。
血沿着他的刀刃,止不住滴落在地,大雨冲刷,稍瞬即逝。
剩下的,都在这个院子里了。
孙昌似乎已经意识到,今日难逃一劫,目光从死寂转为狠戾,如狼一般扫过周遭众人,徐徐站直了身子,扬起头。
雨水打在面上,很疼。
但是,这已经是绝境,东辑事的人显然不会放过他们。
有容九喑在,所有人在劫难逃。
孙昌没见过容九喑出手,但对其早有耳闻,听说这人易容术绝顶,且功夫奇高,但很少有人见他出手,是林不寒手把手磨出的……东辑事最锋利的刀子。
“孙昌,你有三个选择。”容九喑透过厚重的雨幕看他,“要么自刎当场,将那个秘密带到阎王殿去,要么凭本事逃出去,要么……留一口气,我送你进刑狱大牢。”
当然,第一个和第三个很容易做到。
但是第二个选择,却是难上加难,要想从这些豺狼虎豹口中逃生,难比登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就试试看。”孙昌咬着牙,瞧着身边最后的护院,“这是大家最后的机会,要么跟我一起杀出去,要么只能任人宰割。大家,拼了!”
一声高喝,所有人都往外冲。
满院子,杀气腾腾。
大雨瓢泼之中,厮杀不断,鲜血飞溅而起,却又被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不多时,有人高喊一声,“总镖头,快走!”
崔堂心惊,刚要拔刀,谁知下一刻,刀还没出鞘,已经被容九喑反手摁了回去,“爷?”
“急什么?”容九喑横了他一眼,“督主说了,要悄无声息,要做得干净,你凑什么热闹?”
崔堂顿了顿,“可是……”
再不拦着,只怕孙昌要跑了!
下一刻,孙昌纵身而起,借助着护院的拼死搏杀,杀出了一条血路,翻上了墙头。
墙外,马声嘶鸣。
“跑了!”崔堂面色骤变。
容九喑裹了裹后槽牙,“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