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文学网
  1. 少年文学网
  2. 其他类型
  3. 标本师
  4. 第22章 镜子里的凶手
设置

第22章 镜子里的凶手(1 / 1)


22

镜子里的凶手

废弃的造纸车间从暗到明,天光从残破的棚顶倾斜了下来,照亮了厂房中央肮脏的池水。

天亮了。

池子里的麻袋缓缓地蠕动了起来。

李四百和女警察宋橇站在池边看着手机上的计时器。

“得有两分钟了吧。”李四百问。

宋橇说“还不到。”

李四百骂骂咧咧地抄起边上的竹竿,勾住麻袋,和在场的警察一起把麻袋打捞了上来。

李四百和宋橇解开麻袋上的绳扣,露出麻袋里面被保鲜膜缠成粽子一样的人。他的手和脚都被尼龙扎带束缚着。

李四百和宋橇东一把西一把地抢着撕去裹缠在头上的保鲜膜,里面的人是王敕。

李四百站了起来,抱着肩膀看着躺在地上跟个蛹似的王敕。

“这要是焚尸案,你还要当回烤地瓜吗?”

蹲在地上给王敕撕着保鲜膜的宋橇扭头瞪着李四百。

“你帮忙啊,我一个人弄不了。缠的太紧了。”

李四百不情愿地重又蹲下去,推着王敕翻了个个儿,接过警察递过来的剪子,小心滴从后面把保鲜膜豁开。

“我在水里待了多长时间,有五分钟么。”王敕问。

“你当你是乌龟呀。”

“两分钟左右。”宋橇说。

“看来人处在不同环境,或是不同的感受下,对时间的认知存在很大的差异呀。”王敕感叹道。

“差异个屁,就是缺心眼。”李四百指责王敕,“我跟你说就这一回啊,没有下次了,这要是出了问题,别说你,我也不用干了。”

宋橇扶起王敕,“天才的做法在常人看来,就像看傻瓜一样。”

“我看他就是傻瓜。”

“你还别这么说,上次王敕从五楼跳下来,不就证实了死者是被推下去的吗。”

“废话,人家消防队后来好一顿把我埋怨。还以为成龙在咱们队里呢。”

“那保险柜的案子呢,你都忘了?不都是王敕找到的突破口,他把自己锁里边才发现死者根本不是憋死的,是自己把自己吓死的。天才和傻瓜往往共存于一具肉体,你无奈也没用。”

“别说了,这种做法不符合工作流程制度,我回去就向上面报告。”

“这不是为了破案么。”

“那也不能胡来呀。”

“从被害人的角度还原真相叫胡来?”

“怎么一说到王敕你就不依不饶的。”

“我跟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却讲不通道理呀。”

就在宋橇为王敕辩解的时候,王敕已经从破壳从“茧”里爬了出来,他擦干净了身上的水,凑到李四百和宋橇跟前。

“你俩聊什么呢?”

“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耳朵进水了。”李四百问王敕。

“有什么发现吗?”宋橇打断李四百。

王敕点了点头。

“快说。”李四百没有好气。

王敕撑开麻袋,“百哥,你能不能也下去一回,我想从外面再看看。”

李四百忍住瞬时间拥满在胸腔的怒火,深吸了口气。

“你是认真的吗?”

王敕给李四百看手里的尼龙扎带。

“扎带跟绳子不一样,在水里任凭我挣扎,一点形变都没有。”

说着,王敕伸出两只手捏住李四百的两个手腕。

“勒住以后就不回血了,手指很快就会失去知觉。”

李四百把手抽了出来,王敕让李四百看自己的手。

“你看,才这么一会儿,手上就出现了淤血的迹象。而被害人的手腕只有细微的擦伤,这说明他在水里没有挣扎过,死者不像是在这里被淹死的。”

“可又不像是纯粹的抛尸,费这么多周折不符合抛尸的逻辑,地点选的也有问题。”李四百不耐烦地说道。

“周围这么多荒地,偏偏选择这里。厂房虽然偏僻,但早晚会被发现,这一点,凶犯不可能不知道。”王敕边说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宋橇站在一块一人高,边角红色字体印着“春风机组为加速实现四个现代化做出显著成绩,荣获先进集体荣誉称号”字样的镜子前。

“女同志见了镜子就挪不开步,这是照镜子的时候么。”李四百嘟囔着。

宋橇回头朝俩人招手。

“这面镜子被人擦过。”

王敕和李四百走了过去。

“嗯,唯独中间这一块一点灰尘都没有。”王敕看着镜子说。

宋橇仔细检查着镜子,在镜框边,发现了一根头发。

她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捏起头发,装进证物袋。

王敕和李四百站在镜子前。

“他照过镜子。”李四百说。

“但他照的不是自己。”王敕边说,边从镜子中间被擦干净的那一块去看镜子里反射的路径。

王敕蹲在镜子前,不断变换角度,在镜子里寻找着。

少顷 ,王敕发现了目标,他转身,看到高墙上的窗户玻璃是破碎的。

与此同时。

在案发现场造纸车间对面的一栋废弃职工宿舍楼里,宋化成正架着高倍望远镜,从窗子里窥视着正在勘察现场的警察们的动作。

宋化成屏住呼吸,面红耳赤,神情紧张地看着案发现场正在发生的一切。

造纸车间里,王敕绕过水池走到高墙下,看着上面破碎的玻璃窗,他低头在地面上巡视时,发现了一块碎玻璃。

王敕举着碎玻璃再看向高墙上的窗户,他突然觉察出了什么,三步并两步跑到车间门口,向对面废弃的职工宿舍楼张望。

李四百走到王敕跟前,“发现什么了。”

王敕把手里的碎玻璃递给李四百。

“这块玻璃是刚打碎的,新茬。”

李四百看着碎玻璃,对比断面,确实是新的。

王敕指着玻璃窗正对的宿舍楼。

“有人擦干净了镜子,打碎了玻璃,然后从窗户和镜子里观察我们。”

王敕和李四百望着对面废弃的楼舍一扇扇黑洞洞的窗户。

废弃楼舍的窗户里,宋化成从望远镜的取景器里已经看到了走出案发现场,站在造纸车间门口向这里张望的王敕。

宋化成狙击手一样架着望远镜瞄准着王敕,为了看清楚王敕的视线,他调动脸上所有的肌肉去配合他的左眼。

宋化成的望远镜里,王敕正站在车间门口朝他所处在的方向漫无目的地观望,尽管他知道王敕没有目标,但他仍感觉已经成了王敕的猎物。

宋化成一动都不敢动,他生怕被王敕发现。尽管他知道王敕距离自己数十米,而且他也并不确定宋化成的存在。但是,他还是无比的慌张。

他就像是一个以为不会被人察觉的鬼混,突然发现竟然有人能看到自己。

宋化成定住神,汗水顺着脑门,脖颈滴滴哒哒淌了下来。

他等待着,期望王敕打消现在的念头,在他转身溜号的瞬间,好把望远镜从窗户上撤离下来。

就在宋化成苦等这个时机的时候,王敕突然看向了宋化成。

王敕的目光像一个拳头,透过望远镜直接打在了宋化成的脸上,宋化成下意识一躲,望远镜的镜头歪向一边。

数十米外的王敕警觉地看到了对面楼里某个黑漆漆的窗口闪了一下,他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厂区和宿舍楼之间隔着一道围墙。

这边,宋化成疯了一样夹着望远镜的支架往楼下飞奔,十几阶的楼梯,他两三步就蹦了下去,空洞的楼梯间里,上一个落地的回声还没散尽,下一个落地的巨响又追了上来。

宋化成身后的楼道里震荡的都是灰。

造纸厂大院门口已经拉好了警戒线,几辆警车停靠在门内,几名协警守在警戒线外,以防止围观群众和嗅觉灵敏的媒体进入现场,影响警察们的侦查工作。

一个协警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刚要回头,一个身影就擦着他的鼻尖穿了过去,径自钻进停在一旁的警车。

警车连门都来不及没关,就窜出了出去。

宋化成收起了脚架,拉着扶手蹦下最后一段楼梯,他脚下一软,狗啃屎扑在了地上,他连起身的过程都没有,从爬直接过渡到跑,然后跃出楼体。

王敕驾车逼近十字路口,正要拐向宿舍楼的方向时,一辆白色轿车匆忙突然从右侧驶出,王敕的车头直接撞上了白色轿车的车门。

宿舍楼附近一片荒芜,哪里来的车辆,王敕断定白车里乘坐的一定是嫌疑人。

车上的气囊打在了王敕的下巴上,王敕迷迷糊糊地推开气囊,一步三晃地向对方车辆的驾驶席扑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从路边的灌木丛里闪出一个身影,王敕扫了眼轿车上一脸惶恐的司机,用半秒钟做了判断,然后径直冲向树丛,去追赶慌忙钻进树林的人影。

李四百和宋橇老远就看到王敕撞了车,他们从厂房门口一路跑来,查看轿车司机的状况,轿车司机刚被撞,又碰到两拨扑面而来的警察,他心神不定无比慌张,不自觉地朝李四百和宋橇举起了双手。

李四百把司机交给宋橇,跳进树丛去追赶王敕。

树林里弥漫着雾气,灌木丛生,地面上坑坑洼洼高低不平。

宋化成已经跑不动了,他大口换着气,嘴已经不够用了,甚至能听见卡在嗓子眼里的浓痰呼呼啦啦跟风箱似的响。

他血红的眼珠子全神贯注地瞪着前方逃亡的方向,抻着跟鹅追狗一样的脖子,虽然是跑的姿态,但比走的还慢。

身后的王敕距宋化成只有三米。

但王敕就是追不上,他伸手去抓宋化成的后背,每次都只差一个巴掌的距离。

王敕跟宋化成一样,挣扎着把空气吸进肺腑,脸上的表情因为扭曲而狰狞。

宋化成跑出树林,趟进了一块积雨的泥塘,泥塘前方是一大片芦苇。

王敕试图借助下坡的地势跳进泥塘抓住宋化成,但脚底下早就没了力气,脑袋里想着蹦,但根本蹦不起来,他的脚尖顶在了石头上,被绊倒在地。

王敕再抬头,宋化成已经不见踪影。他拄着地爬了起来,腹部一阵撕心裂肺地疼痛。

王敕小心撩开衣服,撕开包扎在阑尾炎伤口上的棉纱,血从被挣开的窟窿眼里冒了出来。

王敕站在泥塘边,裤腿上沾满了泥巴和浮萍,他用仅存的气力呼吸着,低头把断裂在伤口上的线头从肉皮里揪了下来。

王敕筋疲力尽地往回走,碰到了赶来的李四百。

“追上了吗?”

王敕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摆了摆手。他看到李四百朝他说着什么 ,询问着什么,但是他的耳朵里因为充斥着刺耳的蜂鸣声,他一句话都没听到。

二人走回案发现场,警察正在驱散警戒线外的围观群众。

人群散尽,王敕看到先前围观群众站过的地方,有几个小块的泥点,周围是质地干燥地沙地。

王敕朝泥点走了过去,蹲在地上,只见还是半干的泥点旁边,还有星星点点的浮萍,跟粘在他裤腿上的完全一样。

王敕懊丧地瘫坐在地上。

李四百和宋橇走了过来。

王敕指着地上的泥点和浮萍,又指了指自己的裤腿,最后撩开衣服指了指阑尾炎的创口。

“我还是先去趟医院吧。”

宋橇看着王敕往外渗血的伤口惊讶不已,赶忙朝警车上的司机招手。

另一头。

宋化成从一片田地走上公路,来到车边。

他摸遍全身却怎么也找不到车钥匙,他越找越急。确定没有以后,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拉车门,试图把车门生生拉开,车门竟没有锁,门一下子就开了,宋化成差点被车门甩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半死不活地爬上车,看到车钥匙就插在锁眼上。

宋化成发动汽车。

他看了眼后视镜里狼狈不堪的自己,汗水冲掉了他遮盖眼眶淤青的粉底,整圈肉紫的发黑。

他熄了火。扶着汽车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换上早已准备好的一套衣服。然后拿出一个油漆桶,把换下来的衣服扔了进去,倒上煤油点燃。

油漆桶里的火苗升腾地老高。

宋化成摸出一个化妆包,打开小镜子,用粉底重新去遮盖眼眶上的淤青,再用眉笔补了两下因擦伤脱落的眉毛,最后拧出口红在失去血色的嘴唇上点了两下,老牛吃草似的上下抿了又抿。

筒里的火灭了,衣服已经化作灰烬,宋化成拎起滚烫的铁桶,朝远处的大坑抛去。

收拾妥当之后,他上了车,发现车钥匙不在锁眼里。

宋化成找遍了整辆车,摸遍了所有的口袋,都没有发现钥匙。

宋化成看向被扔进远处深坑的铁桶,回想刚才是不是在下车的时候,为了防止再找不到钥匙,而随手拔下车钥匙装进了口袋。

宋化成气的直跺脚,然后从数十米深,且十分陡峭的深坑边上出溜了下去。


设置
字体格式: 字体颜色: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