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狐狸内丹的功效,我这几日身体宛如常人,原来没有病痛折磨的身体,是如此妙不可言。
我随父母回到家中,离那狐狸离去已有九日,明日就是第十日,不知那狐狸是否食言。
父亲把事情告诉了母亲,也嘱咐她不要同他人讲。
母亲对此闭口不谈,对外都说我已大好,外人都以为我是去都城寻得了神医。
第十日,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我便起了,谁知父母也已经起了,我想他们同我一样,是在等待那只狐狸。
等待的时间并不好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一边对过去的时间感到失望,一边又对没有到来的时间充满了期待,在失望和期待中焦灼不堪。
早饭的时候道长来了,我们谁都没有主动谈起此事,但每个人都心照不宣。
早饭匆匆应付了几口,我是真的没有胃口,我的心仿佛被那狐狸带走了,也许只有见到那狐狸,我的心才能安稳的在我的身上。
我被困在这煎熬的牢笼当中服役,太阳渐渐高了,和宅子里其他人的平静祥和不同,父母和我似都笼罩在一层阴霾中。
我回头看了看正在喝茶的道长,他倒是闲云野鹤般悠然自得。见我看他,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
“好啦,不用着急,她一定会来的,她们说话向来是算数的。”
说罢便招呼我去陪他下棋,我现在哪儿有什么心思去下棋?尽管不情愿,但还是挪步过去,与其沉浸在这阴霾之中,倒不如换种心境来的坦然,下棋也不乏是个打发时间的法子。
太阳渐渐的落下,整个宅子随着最后一点光的消失变得暗了,我眼中的最后一点希望随这宅子一起黯淡下来……我瘫坐在椅子上,身上的精气仿佛随着这西落的太阳一起去了。
道长看我这副神情,宽慰我道:“没事,这一天还没有结束,只是日落罢了。没了太阳咱们还有灯不是?”说罢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宅子里的灯一盏盏被点亮,这些光映入我的眼中,是那样的温暖。
“老爷!老爷!!有人在门外求见。”
管家急匆匆的跑来禀告。
“是什么人?”父亲问道。
“一老妇人,带了几个后生,一共七人。”管家答道。
父亲看向道长,道长冲父亲点点头:“应该是了。”
“快请他们进来!”
说罢,父亲忙带我们去门口迎接。管家安排他们在南院的正堂等我们,我们进去时他们一行人正在喝茶吃点心。
“我们来晚了,照顾不周,多有怠慢。”
父亲忙向为首的老妇人行礼。
只见那老妇人头发已然花白,但神采奕奕,看起来约比我母亲年长几岁。
她旁边站着的就是那天走掉了那只狐狸,或者称呼她姑娘更合适,她穿着那天借走的衣裳,梳妆打扮了一番,微微低着头,见我们进来才略抬头拘谨的打了个招呼。同我们介绍这老妇人是她的祖母,是他们家主事之人,旁边几人是她的哥哥姐姐。
我的眼神一一扫过他们,看起来与常人无异,除了比常人俊美,也看不出其他不同。
但我记得她是只狐狸,那……她的家人……
父亲支走了下人,命管家在门外守着,管家出去顺道关好了屋门。
此时那老妇人开口了:“这孩子从小没了爹娘,自打她爹娘去了,我就把她养在身边,对她最是宠爱。多谢你们还回内丹,不然我孙女这辈子多半就废了,我也无法跟他已故的爹娘交代。”
她起身朝父亲拜了拜,父亲忙扶起她。
“做长辈的总是要为孩子着想,哪家孩子出了事家人不心急?”
父亲顿了顿说,“对此我感同身受。”
“我听兰儿讲了,你们寻她的内丹本是要给你的儿子治病的,可是这内丹也治不了他的病。这位是你儿子吧?”老妇人伸手指了指我。
“是犬子,”父亲起身向老妇人拜了拜,“还请救犬子一命。”
老妇人对我端详了一番,然后缓缓说道:“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儿子的病凡人无法医治,一般的方法也不能救他的命,既然兰儿允诺了你们,你们也救了我的兰儿,那不管再怎么难,我老婆子也会帮你的。今天我带这些子孙过来,也是我的诚意了。”
听闻老妇人这样讲,父母激动的起身就要跪拜,却被老妇人拦住了。
“我话还没有说完,我有我的方法,但是对于你们凡人来说你们未必能够接受。我能让他不死,但是这本身就违反天理,如果此事传出去,我狐族也难逃一劫,敢问你们是否能够接受?是否能守口如瓶?”老妇人问道。
“不瞒大仙,我家大业大,但就这一个儿子,又偏偏得了怪病,您说,我这万贯家业……又有何用?这么多年,全国的名医都被我寻遍了,但我儿的病一直不见好转,唯有这位姑娘的内丹让我儿好受了一些时日。您说有办法,不管是什么办法,只要能让我儿活,什么我都愿意。我宋家人定对此事守口如瓶。”
“您儿子阳寿还有多少?”老妇人问。
“算起来,还剩下整四年八个月。”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道长开口答道。
这些年父母一直避讳在我面前说这些,没想到我竟还有四年八个月可活了,原来父母每陪我一日,便少一日,他们比我更加难过吧。看着我一步步走向死亡却毫无办法。
“你这个道人,你就没有办法吗?”老妇人问的很直接。
“小道能力有限,惭愧惭愧……”
“哼~”
老夫人撇了一眼道长,继续说道:“我家也是修行之人,自知万事皆有因果,也不做那伤天害理的勾搭,只是此事有违天理,我有办法保住他的命,且不伤人性命。他的阳寿到哪天?”
“文远是九月初九的生辰,他能活到过完十八岁生辰的第二天,便是九月初十。”道长答道。
“你们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在于精神中,七魄在于物质,人身去世,三魂归三线路,天魂归天路,觉魂归地府,生魂则徘徊于墓地之间,七魄在肉身死亡时已随之消失。我可以保他不死,但他必须丢掉两魂,一入地府,一升天,其余一魂七魄都留在他体内。冥府主管人间生死善恶,轮回转世,但说白了也只有一魂被带走,骗过地府便可不死。老身这法子可否?”老妇人问。
“也不是不可,敢问仙家有什么把握可以瞒过冥界?区区一魂就可瞒天过海吗?”道长问道。
“道长不必过于担心,老身见过许多人死之时,冥界未必能即使赶来,有是三魂七魄都在,有时气魄已散甚至魂也丢了去,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只要觉魂入地府,他们也不会深究。”老妇人信心满满。
“我常行走各地经商,听说人若是丢了一魂,便痴痴傻傻。这……失了一魂……我儿他……”
听闻如此,父亲不由得担心起来,毕竟他只想让我好好的活着。
“的确,少魂之人重则疯癫轻则痴傻,但能让你儿活命,怎么选看你们。”老妇人说罢便拿起茶杯开始喝茶。
“文远还小,以后若是痴傻了,那如何是好?有没有更好的法子?”母亲禁不住流下泪来,焦急的询问。
“你们不是希望他能活命吗?我这法子能保他性命,你们怎么还伤感起来了?”老妇人问道。
站在一旁的小狐狸兰儿开口道:“祖母,他们是好人,他们还了兰儿的内丹,不然兰儿怎能好好的站在您面前呢?如若他们不归还兰儿的内丹,兰儿现在还是普通的狐狸,哪怕陪着祖母,祖母看到我也会心痛吧?若是让公子一辈子癫疯痴傻,是不是就跟兰儿失了内丹一样呢?”
“哎……”老妇人听了兰儿的话,叹了口气,“你呀,就是心太善!我自小就教你,不要纠缠于人的因果之中,你觉得你帮了别人就真的是对他们好吗?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怎能轮到我们胡乱插手?你纠缠其中,会带来什么未可知啊……”
“祖母,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算是兰儿求您了,以后兰儿一定听您的话,不乱跑了!求求您救救他吧。”兰儿边说边嘟嘴,扯着老妇人的衣袖摇晃起来,整个身子也随之摆动。
“你呀,你才是我的祖宗!!!”老妇人咬着牙恨恨说了一句,“好好!我再想想!!”
此时管家敲门进来,“老爷,晚膳已备好,不如先让客人用膳歇息吧,客人远道而来,也累了一天了。”
“是我怠慢了,来来来,咱们先用膳。”说罢父亲便去搀扶老妇人,母亲也上去帮忙,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她,招呼大家都去用膳。
我陪着兰儿和她的哥哥姐姐们一起,父母亲他们陪着老妇人。
我心里是感激兰儿为我说话的,我和她也就一面之缘,没想到她竟如此仗义。我不停的给她夹菜,想把这些好吃的都给她尝尝,她吃的也毫无淑女形象,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举着酒杯甚是有趣,她这样率真的性格倒是讨人喜欢的很。
我正暗自偷笑,兰儿就被她哥哥管教了,让她出门在外注意形象。
也许是我的病有了希望,又或许是这热闹温馨的氛围太久没有发生了,我只觉得这是我生命中最好最开心的时刻。
这顿饭过后父亲安排他们在家中休息,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别院,没有再提给我治病的事情,留他们在家中玩几日。
三日之后他们一行同我们告别,说是该来的时候他们自然会来,同时交代了兰儿,每月都要来我家用内丹帮我缓解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