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郁苍的问话后，颜玄下意识看向剑尊。
她不知道该答什么，或者剑尊允许她答什么。
在这一方小天地内，剑尊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出乎意料的，剑尊竟然道：“实话实说便好。”
颜玄一愣，抬头看向郁苍，犹豫了一番后开口道：“我……你是我师尊。”
郁苍的眼眸一瞬间放大，看上去比颜玄发现他失忆时还要震惊。
“我竟然也收了徒弟？”郁苍对剑尊道：“我记得门规是合体期以下不得收徒……”
“是啊。”剑尊凉凉地笑了：“所以这是你背着我收的徒弟。”
场面一时僵硬了起来。
郁苍看看颜玄又看看剑尊，忽然一下子朝剑尊跪了下来：
“虽然之前的事情我都已经没有记忆了，但冒犯了师尊弟子还是感到十分抱歉。只是——”
郁苍垂下头：“师尊，可否让我继续收她为徒？”
剑尊的面容板了起来：“明知错，还要继续为下去？”
“正因为知错，所以才如此做来及时止错。”
郁苍道：“既然师徒关系已成事实无法逆转，那弟子该做的就不是撇清这份关系，而是努力修炼让自己拿到能成为她师尊的资格。”
剑尊定定地盯着他，过了片刻后，忽然笑了出来：“哈哈。”
“就算失忆了，你这回答也半点没有变。”
“好。”他点点头：“那我再给你一年时间，一年时间内，你若是能升到合体期，我就允许你收她为徒，并办收徒大典，如何？”
“多谢师尊。”
剑尊缓缓垂下眼皮，意有所指：“郁苍，你最近的修炼态度可不太认真。”
“弟子会改的。”
郁苍始终垂着头，直到剑尊离开了此方地界。
颜玄在一旁观察，一直在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郁苍和剑尊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好生疏……他们以前是这样吗？颜玄虽然没见过他二人相处，但分明记得，傅子雅以前对她说过剑尊是很宠郁苍的。
但是，从刚刚那番对话来看，怎么也看不出剑尊有半点“宠”郁苍的感觉。
是因为失忆，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
见剑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野里，颜玄朝郁苍的方向走过去，直到走到他面前时，才压低声音问他：“你，真的失忆了吗？”
郁苍望向她的金眸里有不解也有茫然：“如果你是说收你为徒的这部分记忆的话，很抱歉，我已经不记得了。”
“虽然身体的感知告诉我与你很熟悉，但大脑中的确不能浮现出分毫有关你的身影。”
见他神情不似作假，颜玄顿时失落地垂下眼。
她还以为，郁苍失忆或许只是假装出来的，为了蒙骗剑尊。
现在看来，只是她想多了。
郁苍是真的都不记得了。
“那你能告诉我，你现在还记得什么吗？”
郁苍想了想后道：“记忆的最后是我出宗游历。”
“游历之后又碰到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以他对颜玄毫无印象的表现来看，这次出宗游历恐怕指的也是十多年前，他遇到颜玄的那次游历。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正当颜玄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的时候，郁苍忽然道：“我以前都教了你什么？”
“《月升衰》的剑法。”颜玄下意识回道。
郁苍眸子微微睁大：“竟然是这个吗？”
颜玄想到了之前剑尊的话，也理解了此刻郁苍为何惊讶。
是啊，这可是掌门嫡系亲传的剑法，就这样教给了她一个甚至还没行过拜师礼的人。
颜玄抿了一下唇，而后道：“在教到我第五式后，你就失踪了。”
她反手抽出剑，太阴反射出雪亮的银光。
在太阴出鞘的一瞬间，郁苍腰间的烛照也发出了嗡嗡的震颤声，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激动。
如今，颜玄与郁苍皆是出窍期，单从境界上来看，两人不相上下。
作为一个剑修，郁苍的战意一下子被点燃。
“好剑！”他看着太阴剑赞道。
颜玄摆出剑招的起手式，凤眸挑起带着一丝挑战地看着郁苍：“后来，我又自己学到了第八式。”
“某天资驽钝，不解其意，可否请师尊来指教一番？”
郁苍也抽出烛照，嘴角勾出一抹笑。
“善！”
十年后再相逢，见面便是剑锋对剑锋，两人打得天昏地暗，连剑尊的洞府都被拆了小半边。
尘土飞扬，碎石冲进颜玄的嘴里，被她“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她半跪在地上，胸口前一厘处悬着郁苍的剑，直指要害。
她呛咳了几声，把被吸进鼻腔里的尘土都咳出去，然后抬头对郁苍道：
“你赢了。”
“不，是平局。”
郁苍收回剑，手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脖颈。
细微的刺痛传来，他垂眸，看见自己的指腹上染了一抹鲜红。
那是被颜玄划出来的伤口。
颜玄眼眸晶亮，大脑都被战意与胜利的喜悦灼烧得发烫，连声音也轻飘飘的：“这是我，第一次伤到你。”
郁苍垂下眸子看她：“这也是我记忆里第一次被同龄人伤到。”
或者说，自他迈入化神期以来，就再也未感受过被修士伤到了的感受了。
这样来看，颜玄的确是他的弟子。
“刚才不是说《月升衰》的后几式还不太熟悉？”郁苍手挽出一个剑花：“来，我来教你。”
颜玄左手撑地一下子跳起来：“好！”
在剑尊的默认甚至暗地里推波助澜下，颜玄就这样在剑尊的洞府里住了下来。
她每日也不需要做什么，无非只是在郁苍的指导下吐纳灵气与练剑。
她大概也知道剑尊将其留下来的目的，无非是想借助她帮郁苍唤醒记忆。
或者，更糟糕一点就是，借她看郁苍是否有想起以前的事。
前者是好事，后者可不是。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郁苍忽然突破了出窍期。
合体期的雷劫于上空盘旋，声音震天，郁苍下意识伸手把颜玄推回屋子里，同时口中道：“我记得你怕打雷，先回去吧。”
颜玄猛地抬头看他。